悲愤在心中积聚,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终是张开眼看向另一个给她耻辱的男人。
这时,原本抱着戏谑心态而来的慕容谦脸上顿时呈现一阵错愕,他怔怔地瞅着那张宁死不屈服的脸,胸中忽地涌上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
四目相对,一个带着悲哀和坚决,另一个却是茫然和震惊。
“当然,既是赌约,又岂有不遵守之礼?!我明天就派人将花月楼的地契、姑娘们的卖身契等一并拿来。”愣了半晌后,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而目光却依旧深不可测地锁在她身上,仿佛定住了…
不得不说,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给他这种异样的情绪,除了悲悯外却又隐约夹杂着一丝其他的莫名情绪。
她,难道真是世人口中那个不堪的拙女?!
得到心中满意的答复,冰尘雪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径自转向一处空地,继而又道:“若是如此,冰尘雪便别无他求了。”
说完身子一转,也不顾两人反应,木然地走向了来时的那个方向…
终于熬过去了!她知道,她一定行的。
双腿如灌了千万斤重的铅,她像一个被控制的人偶,麻木地拖着两条早已失去知觉的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也没有目的地。
在她身后,两双深幽的眼睛正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等等…”忽然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脚下的步子一僵,她停住了,目光始终望着前方,没有返头。
“我想你也不需要什么人侍侯了。你屋里的丫鬟…”顿了顿,那双阴郁的黑眸悄然蒙上了一些诡异的色彩,他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接而又道:“即日起,由她来侍侯本太子。”
低沉的声音在冰冷地空气中悄然弥散开来…
一边的慕容谦这时皱了皱眉,只是,暗沉的黑目却并没有转移视线…
心中顿时激起千层浪,她蓦地转身,眸光冷冷地对向几米外的那张脸,藏在单薄衣裳内的身体不住地抖动着,仿佛随时要倒下…
“她…只是个孩子。”重重地咽下胸中翻滚的苦水,她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一想到扇儿,她的心就会疼,会痛。
那样一个孩子,他怎么忍心,忍心伤害她?!
胸中的积怨仿佛随时要宣泄而出,她狠狠地咬住了不断颤抖地下唇,满心无奈地望着他。
“本太子只是和你说一声,以后你也好自为之吧。”恍若未见,他将视线冷冷地收回,转而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只是看着他,动弹不得,任凭眼中倔强的泪水滚滚落下…
几番张了张嘴,她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胸中的愤懑汹涌沸腾着,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痛苦,将脸沉沉埋入双手之中…
……
“你这么做会逼死她的。”慕容谦十分不满地看向挚友,脸色也有些阴沉。
他实在不明白,殷佐何以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是吗?也许你小看她了。”大步走向书案,他转而撩起身下的袍子,坐下了。
慕容谦皱了皱眉头,径自随便找了个位子,坐在了另一侧,面色依旧有些怏怏。
这完全不是殷佐的作风!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就连他也看不过去了…
“你到底想把她怎么样?就算她不是冰尘霜,可她毕竟现在也成了你的妃。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你也犯不着这样做。”一时气闷,他不觉将心中的不忍全数说了出来。
如今,木已成舟,冰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不明白,这殷佐究竟要怨恨到什么时候?!
“敢情这慕容将军何时对太子府的家事感兴趣了?!”话锋一转,冷洌的预期中明显带有不悦之意。
殷佐冷笑着看向他,寒眸又深了几分。
要怪只能怪她是冰尘雪,却不是冰尘霜。
见殷佐真的动了怒,慕容谦只得噤了声,一时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
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间房子这么大?!
没有了扇儿,亦如没有了生气,周围到处流淌着的冰冷气息,丝丝渗透到她的皮肤里,冰冷得要流入进她的血液里。
流紫担忧地看着她,心中也是一涩,不觉落下几滴泪来…
“紫儿,三日了,你说为什么扇儿都没有回来过?!”视线恍惚间渐渐模糊,她坐在这足足等了三日,却终是没有盼到扇儿的影子。
心中饱含着浓浓地担忧与牵挂,她只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门边…
闻言,流紫心下一痛,眼中的泪水更是滚滚而出…
这些日,小姐总是一遍一遍地问着同样地话,那张脸越发消瘦下去…
“天色晚了,小姐您早点睡下吧,也许…也许扇儿有太多事要做。”话说完,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眼前那张希冀的脸,匆匆掩了门便蒙着脸跑了出去…
这个样子,叫她怎能说出事实?!又怎能告诉她其实太子爷昨儿个已将扇儿收做填房丫头?!
她实在是不忍心在毁灭掉那最后一丝希望!
……
日子懵懵懂懂地过着,除了用膳和睡觉,她几乎就成了一个木头人,终日坐着,一动不动。
偶尔间从紫儿那听得扇儿过得一切都好!既是这样,她满足了。
所有她能做的,她都做了,心渐渐麻木到没有了感情,她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在等待着刑期的来临…
一直这么混混沌沌地过了十日,终于,待到有一日晚上她准备关门时,却瞥见了门外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扇儿!握住门的手生生作紧,顷刻间她如一个木偶立在原地,目光呆呆地望向门外。
“小姐,是…我。”两行热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她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委屈与思念,抱住了冰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