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道冬日的阳光洒在了她身上,发出阵阵柔和的光芒…
她沐浴在金黄色的光亮中,睫毛眨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一双布满青晕的眼睛。
终于天亮了!长呼一口气,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秀眉抬了抬,那双了无生气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些希望之光…
……
园子里的声响渐渐大起来,守夜的侍卫们开始交替着轮换,东边只见几个丫头端着洗漱工具正往各个主子院子的方向走去…
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和扫雪声渐渐大了起来,透过门障传入了房内…
殷佐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皱着眉将手边看了一半的兵法书整理好,这才慢吞吞站起身朝外喊了声…
不多会儿,外头早已候着的几个丫头这时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行了行礼后,遂进入屏风内拿了朝服准备为他更衣。
“把他喊醒吧。”殷佐张开双臂,穿上了金黄色的朝服,一面用余光扫过另一边一直紧闭双目的慕容谦。
昨儿,他们探讨了一夜最新的兵阵,不知不觉两人都睡了过去…
这时,慕容谦也醒了过来,一双惺忪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时辰到了?”快速整理了下思绪,慕容谦将身上的官服拉直了一些。
这一夜真够折腾的!这殷佐研究出来的兵阵可谓着实厉害!他揣摩了一晚都没有找出任何突破之处。
“回将军,已经卯时了。”一个小丫头将帕子递了过去,声音细细弱弱的。
慕容谦双手将帕子往脸上一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而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朝窗外瞥了几眼,见外边树枝上均结上了一个个冰疙瘩,如一个个透明的坠子,心下不禁思量着:那女子应该回去了吧?!
“你快些,早膳先不用了,咱们先上早朝回来再用。”将头上镶着祖母绿的紫金冠扶正了一些,殷佐低沉着嗓子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纵使一夜睡得不安稳,他的精神却似乎很好,脸上神采奕奕。
慕容谦没有作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慕容谦,你还在后面磨蹭些什么?!”只听殷佐略微有些不满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算了!略微迟疑了下,慕容谦匆匆收回停滞的视线,转而急急走了出去。
刹时,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绕过清池,往西面的方向走去…
冰尘雪木然地站在一缕光线下,目光冷冷地扫过隔着凉亭外的两道身影,一抹苦笑不觉攀上了嘴角。
怕是他们都忘了这个太子府还有她的存在吧?!心不可抑制地狠狠抽痛了一下,一股无力地疼痛瞬间侵袭进她的全身…
两行清泪悄然滚落下来,浸湿了她的双眼,一直渗透入胸口…
“太子妃,让奴婢扶您进去吧?!”一个陌生柔弱的声音忽然飘进了她耳中。
冰尘雪冷不防眨了眨眼睛,返过头一看,却见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丫头正怯怯地望着她。
眉头不经意向上挑了挑,她转而露出抹淡淡的笑容。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同情。”说完,下巴自然地昂了昂,又重新转过头去。
这个世界,她最不缺的便是同情!
多可笑!她乃堂堂大学士的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又有谁曾想到,这十几年来,她得到最多的却是同情。
同情她自小无母?!同情她天生脑拙?!甚至爹爹都懒于在外人面前提起她。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憎恨同情,厌恶这种怜悯到心死的目光…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她要永远活在别人的同情之下?!
转首间,她又恢复了一脸冷漠,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暗暗握成拳状。
“小姐,您…不记得我了?”小丫头突然从后面走到她跟前,目光一扫方才的胆怯。
闻声,冰尘雪皱了皱眉头,转而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
鹅蛋型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分外传神,时时刻刻散发出一种异样的灵气。
“你是…”顿了一下,她有些不确定地张了张唇。
这时,小丫头见她终于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反应,脸上一阵雀跃,咯咯笑道;“小姐怕是忘了吧?!我是流紫丫头啊。”
话说完,便重新一脸期盼地看向她…
“流紫?”怔了怔,冰尘雪努力地在脑子搜索着这个名词,却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记忆。
沉思了一阵,仍然无果。
带着略微抱歉的目光,她询问式地朝小丫头眨了眨眼。
“您不记得了?三年前,大学士府外那个你花三十两买下的丫头。”话说了一半,喉间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冰尘雪愣了愣,望向她的目光忽然停滞了一下,她忽然忆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在自家门口截住了一个行色十分诡异的老头,他身边带着个唯唯偌偌的小女孩,后来经细问得知,那年闹雪灾,田地里收成很不好,为了养活一家老小,那老头不得不将自己最大的女儿卖给别人…
心下微微有些不确定眼前活蹦乱跳的丫头会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她又再次望了身前的人儿一眼…
“你…是那个女孩?”略微清了清嗓子,她脸上继而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时隔三年,却没想到在自己最不堪的情况下遇见故人!
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她的眼眶不觉又湿了一片…
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不错,我就是当日你救下的那个丫头。只是后来…”双手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小丫头突然十分激动起来…
“后来我娘患了一种怪病,爹爹为了救娘,又将我卖入了太子府,终生为婢…”清亮的双眸瞬间泛出点点泪光,心中的酸涩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来。
望着眼前同是命运坎坷的孩子,她鼻子一算,不禁也垂下几滴泪来…
两人略微叙了一下旧情后,冰尘雪这才擦干了面上的泪水,继而十分严肃地看向流紫道:“紫儿,你可还记得我那贴身丫头?她同样在这太子府中。你…可有她消息?!”双眉不由自主扯在了中央,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扇儿的情况。
心中万分牵挂,此时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单薄的身子一阵颤栗地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