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月皇朝七十八年,皇上于十一月初十特下婚旨,将素有“殷月第一才女”之称的大学士千金冰尘霜赐婚于当朝皇太子殷佐,并与五日后完婚。
消息不胫而走,顷刻间在京城炸开了锅,百姓纷纷交耳议论这桩殷月佳事。
“听闻冰大学士二千金生得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还听说一个消息,据说当日,邑王爷与太子同时向皇上请求将冰二千金赐婚与自己,可惜啊,皇上终是选了平日最为宠爱的太子…”
……
一时众说纷纭,街头小巷无不在谈论揣测此件事情…
……
大学士府
冰尘雪站在一片雪白中,身穿白色貂皮大袄,任由轻如鹅毛的雪花轻柔地飘落在她的发上、衣上…
她微微叹了口气,右手从镶着粉红色金边的袖口探出,手指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勇气敲开那扇紧闭的古木门。
自从冰尘霜无故失踪后,爹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书房…
如今四日过去了,眼看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头,终是放下了手,转而甩了甩身上的雪花,径自坐在了书房外的木廊上。
如若明日大学士府交不出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几乎都不敢去想象皇上将会如何地龙颜大怒,那么,爹爹三十多年来的努力将全部付之东流,甚至,整个大学士府都将连带其中。
可是,冰尘霜到底上哪儿去了?!
“小姐,您怎么又在这儿,天气这么冷,可别又冻着了。”扇儿打着一把红色的油伞,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暖炉快步走了过来。
自从二小姐失踪后,整个大学士府连日来阴气沉沉,如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老爷了,大小姐也是,整日愁眉不展,一到午后便会悄然走到老爷书房外兀自叹息。
冰尘雪没有说话,她笑了笑,抬头犹豫地看了那扇依旧禁闭的房门一眼,最后站起身黯然地离开了…
……
殷月十一月十六,一顶大红色的软轿停在了大学士府前,一道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的清瘦身影由众人簇拥着从大学士府缓缓走出,就在快要走进软轿时,她忽然停了下来,踌躇却又无奈地回头望了一眼,最终弯腰钻了进去…
繁琐冗长的新婚仪式很快就在月亮上升的时候结束了…
冰尘雪孤独地坐在大红色的新房中,双手死死地拽着手中的红帕,一张精心雕饰过的脸却依旧那么苍白…
这一路走来,她的心一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也变得失了颜色。
她几乎不敢想象一张从未见过的脸掀开盖头时,将会是怎样的情景?!
时间静静地流过,她只觉身上每个细胞无不在恐惧和绝望中煎熬。
终于,吱呀一声,贴着大红喜字的红木门被推开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味混合着刺骨的寒风袭了进来,一直弥漫于整个房内...
冰尘雪心下一惊,紧拽着帕子的手心顿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接着又是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预料中的脚步声杂乱却依然有规律的响起…
一声一声,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半生…
冰尘雪紧紧咬住牙齿,身体因恐惧和紧张绷得很直,她狠狠地屏住了呼吸,红帕下的一双秀眉忧心地纠结在了一起。
那种害怕,就如快要死的犯人在等待着别人为他选择何种死法一样。
她,从未如此地心惊肉跳过,整颗心脏就快要跳出她的胸口。
忽然,脚步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尽管有着红帕的阻隔,但她却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两道审视打量的目光。
很显然,他在观察她。
殷佐看了坐在床上的人一眼,兀自将右手的袖子挽了挽,又折回到红木桌边,倒了杯茶,坐下了…
他将红木凳朝着冰尘雪的方向挪了挪,一手捏着玉杯的底部,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那双捏成拳状的手,嘴角不经意地轻扯了一下。
“你可以将帕子摘下来了。”他漫不经心地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
冰尘雪怔了一下,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了几下,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阴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在和一个漠不关心的人说话。
“冰尘霜,别以为上次秋儿的事情就这么真算了,咱们之间的帐还得慢慢算。”他冷笑了一声,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嘲讽和得意。
听罢,冰尘雪心里猛地一惊,原本苍白的双颊更是毫无血色。
这么说来,霜儿定是与这个太子之前有过什么过节?!心下猜疑着,她不觉呼出口气,压抑地鼻息仿佛冲开了气门,将落下的红帕吹开了一个口子。
殷佐嘴角微微勾起,本欲转身站起向外走,辗转间,余光却突然瞥到了红帕下的半张容颜。
目光接触到白如脂粉的肌肤上的一粒醒目的红痣,他的眉头瞬间纠在了一起。
之前,他与冰尘霜见过几次面,却并未发现她下巴底部长有一颗如此明显的痣。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起来,诺大的房间内,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
嗅到空气中不平常的气息,冰尘雪深吸了口气,如坐针毡,浑身所有的血液几乎同时向胸口聚集开来
宽大的黑影毫无预料地覆了下来,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头上的红帕冷不防被掀开,扔在地上。
一张夹杂着愤怒和错愕的脸登时映入了眼帘….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胸口急促地起伏了起来,清澈的眼里只剩下惊惧…
“你不是冰尘霜。”冷到了极点的声音此刻却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
冰尘雪暗自缓了口气,这才重新无畏地对上那张脸,嘴唇死死地抿在一起。
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冷傲的一张脸,阴鸷的黑眸射出两道寒光,仿佛能将人瞬间冻成冰柱。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说,你究竟是谁?!胆敢在当朝天子眼皮底下戏弄本太子?!”手腕突然被蛮横地握住,白皙的肌肤立即出现了几道青紫的痕迹。
她依然没有作声,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刻终于到了。望着那张狂怒似火的脸,她突然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