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她这一启发,我当机立断要和程萧骁好好谈谈。开始聊一些闲篇,我说考完高考爽了吧,天天见你在线上,魔兽玩到第几级了?他说有些生手了,不过近日一定提高技艺。我说考完等分数也有别的事忙吧?他说那些是我老爸老妈的事了,我不插手。我说你小日子过得真自在。他在电脑那头给我发来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说分数出来了那才叫自在,现在早上起床有点空虚,中午吃饭有点彷徨,晚上睡觉有一点不安,忽然脱离了高警觉高强度的高四气压有一点不习惯。我说大概我高三没怎么努力所以去年考完也没什么联想,直到今天对复习阶段的记忆停留在宿舍阳台外的羊蹄甲花树,小超市前的假山鱼池还有每天中午给你泡的卡夫果汁。他“嘿嘿”笑了两下。
我见话题扯开了,索性问他,你说我们在一起好么?他说不好。我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他说没有。他说做朋友不很好了么?我耐着性子撇开矜持,说,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会更好?他说不试。他说没有什么希望成功为什么要试?
他惯性发来一串“……”
我总是这样死得轻描淡写,好象我的轰轰烈烈的期待在他理性的思维引导下会平静安息,而我其实并不快乐,我又不是堂吉诃德,程萧骁哗哗旋转的大风车怎么忽悠得了我?
我把这些告诉谈菲菲,谈菲菲并不同情我,她不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程萧骁,她问我怎么面对程萧骁。很迫切的问题。
九
她说,你是不是又预备装作没事人那样温暖程萧骁啊?你听过没有,天堂就在你心中,你买通了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住进去。沈佳夕你就是这样的,可你不觉得这个天堂太昂贵了吗?我理解你为什么每次买了东西就不在商场逗留,你是怕又遇到比你买下的更合用而经济的待售品是吧?可爱情又不是一次投资买卖,你怎能不加分析让自己一路闷亏吃下去?既无计划可施又无后备援军,这么蠢的方案,只有你舍得下本,还似乎要下棺材本!你不是太纯情就是太年轻。
她说你还是一列崭崭新的火车,你怎么能因为路过一个过路站停至朽烂?
我说那你呢?周宝阳呢?
谈菲菲妩媚一笑,粲然地说,我要离开他了。我学韩语,这个学期已经申请了留学,估计下学期开学他会收到我自韩国寄给他的相片。
谈菲菲的退路安排得出人意料,就象她虏获周宝阳那晚回来向我炫耀说,想不到吧,我也有天分可以很妖娆,只是没有必要通知谁人知道。我不诧异她发展的潜力,我只是感叹她从前把自己的感情藏得那么不露痕迹。很少见生命力那么顽强的女子,为了保护自己。
十
九月份的时候新生入学,我揣着残存的一点矜持和记忆里谈菲菲骄傲的背影,拒绝问程萧骁花落何处。我不护花,索性闭上眼睛,按部就班地蓬勃生活。程萧骁自有他更蓬勃的花开花落。
原来温暖一个人代价太高,无关爱情,无关钞票,无关男女距离把握好不好,主要是生命那么短,环球小姐开怀爱世界都只爱一年,平凡如你我怎敢再耗时间?所以后来有个自称“司晨”的男生来找我时我还别扭了一下。
司晨用大一新生特有的兴奋语气调问我:沈佳夕你还记得我吗?我比你低一届,你在小学亲手帮我系过红领巾,我念初中时教室就在你们楼下,你高二的班主任正好教我们高一语文,你托我给他带过话,你还记得吗?
这么烦琐的事我怎么记得。不过他炯炯明亮的眼睛让我想起嘟嘟鸣笛的小火车,我想知道他要将温暖送到哪里。于是我装作恍然大悟地对他说,噢,司晨啊,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