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
冬天的时候,我认识的若海。他很奇怪,别的男生的围巾都没有他的这样奇怪,短短的在他的脖子上,有点滑稽。我经过他的时候,就扑哧的笑出来。这一笑,就冒出大朵大朵的白色雾气。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热的要命,也冷的要命。
他止着脚步,看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走过去。
一个大学其实很大,那么多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彼此过自己的生涯。这如此青春又如此挥霍的时日。到底青春是快活的,像是调色板上明亮底色。而他的表情太淡漠了。
一个身处快乐的是人是看不惯别人忧伤的,就好象你在心情不好时候,看见有人在旁边快乐,也很不爽。我觉得他有必要笑一笑,不然他的头发真该长出些白头发来,才不辜负他的神情。
[石小眉你可不可以站远点]
我找到他的系,找到他的名字,然后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不是没有人看着我,眼光透着莫名其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年头,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听上去挺逗的不是?
他似乎很明白,很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说话了,他说,石小眉你可不可以站远点。我的脸色就变了,变的很难看,我揉揉眼睛,确认这尴尬处境不是在做梦。这样的话,哪个女生能够受得了?就算是拒绝,难道不可以有点绅士风度吗。周围很多人啊,并且不乏认识我的。
于是我愤怒万分,然后扭头就跑了。我跑过池塘,就像电影里象征一个人长大的镜头。只是一个转身或者停顿,就过去了多少年。我只是在那边摔交了,扶着栏杆,咬着牙齿站起来。
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果。一晃就到了夏天。湖上荷花初开了。我半唱半和的和同伴走过去,浑然已经忘却了大一时候,被一个可恨的人大庭广众下羞辱过。
[一首歌谣]
同一个年级的体育课都在学校的大操场上。老远,我看见宁若海过来了,和他的同学。上到中间,女生们打起了排球,我看见男生们在练习一套动作。于是男生们,一个一个倒立起来。轮到他的时候,男体育老师凶恶地叫,你有没有腰啊!男生不能够没有腰。于是大家都哄笑了,这边一铁丝墙隔着的女生旁听到也偷笑了。说的正是宁若海。
他离开了,样子很嚣张。大学老师不比中学,只是冷笑一下,掏出名册记上了一笔。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下课散开,我走在最后。女生们都回去休息了,我沿着宁若海的路线,一直走到头。那里是恬湖。
他坐在湖岸上,眼睛看着远方,默然的。我坐下去,与他距离半米。看着水面上开着正盛的睡莲,我唱起了一首歌,小声哼哼着的,“半唱半和,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
我闻到一阵香,虽然不浓,但却进入鼻子,教人惆怅。是荷花的香?不是,绝对不是。那是一种带着丝丝的暖,又很悠远的感觉。难道是一边的香樟树的气味,也不是。或者是自己身上的?我疑惑着摇头。
我停止唱了,他却接着唱了。“桥下流水赶退潮,黄叶风里轻轻跳,快快抱月睡,星星闪耀,凝望谁家偷偷笑,何地神仙把扇摇,留下霜雪知多少。”
这歌是年代已远的达明一派之一黄耀明唱的,本就很冷僻,少有人会唱。而且像一首古老的诗歌,半点流行味道也没有。
他转过脸,说,你唱的还不错,你也喜欢达明一派?我忽然醒悟,那香味是他身上的。我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