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龙:无尘剑殇(10)

且说青年方才听到严长卿死讯时心中也是一悲:师妹一辈子都要守寡了。随后又觉诧异:自己只是封了他的穴道,他怎会突然亡故呢?想到这时,衣角正好被宗天的剑气削去,他心中一惊,知道宗天厉害,赶紧凝神应战,只在宗天被自己击退和再次攻来的间隙里整理思绪。“一定又是背后的操纵者所为。看来他又想借我的手灭了挽花派,再让落梅山庄找我麻烦,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哼哼,他们都是师妹的亲人,我偏不下手,这回那个操纵者可当真要失算了。”想到这时,宗白刚刚挽了一个剑花,挥剑刺来。

既然不想打,最好的法子就是快些离开,况且他已经知道师妹突然昏厥的原因,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但宗天的剑法实在厉害,又有宗白相助,竟杀得他无法退身。

又拆了三十余招,青年见两人每一剑刺出都是直指要害,心中不禁微微动怒:“若不是为了师妹,早就一剑将你们碎尸万段。”念及师妹,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苦涩:师妹竟然不记得自己有个师哥了。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这里面绝对有蹊跷。寻思道:“师妹即使认不出我,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亲人’使了什么手段让她失去了记忆……他们哪里算师妹的亲人?师妹的亲人早死光了。即使非要找一个出来,那也应该是我。你们害了她的亲人,又让她认贼作父,哼,我又何必对你们手下留情?”

青年的脸上倏尔闪现一丝狰狞,而后剑光突然大盛,森森的剑气携带着隐隐的雷鸣,海潮般向四周翻涌。宗天感到似有一双巨大的手向自己推来,压迫得他几欲窒息,向后连退七步才终于稳住身体,而宗白却是动作稍慢,被青年一剑劈成了两截。几乎同时,撕心裂肺的大呼声从身后破空传来,铺天盖地的绝望似乎汇成了一条黑色的河,波浪喧嚷,无法停息。

“大哥——”

青年胸口一震:莫非师妹没有走么?只见宗飞妍一步三跌地从暗处奔来,扑倒在宗白残缺的尸身上哭得晕天黑地,声嘶力竭。青年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是我让师妹这么痛苦的……”他颓然退后几步,哀思道:“我又何必非要杀了他们?管他骗与不骗,只要师妹活得快活,不就足够了么……唉,走吧,还留着做什么……”

谁知就在他魂不守舍之际,痛失爱子的宗天已经发了疯似的扑来,而他也在无意中自然而然地使出了玉碎剑法。当他有所察觉、准备收手时,宗天却已经笔直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凝固着不甘和憎恨。

宗飞妍又是一声惨呼。一夜之间,她连续失去了丈夫、兄长和父亲!不论对于谁,这种变故都太大了。她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将手中紧纂着的东西奋力向青年抛出,那东西在空中嘭地一声不知分成了几片,满天花雨般向他射来。

青年见自己又杀了宗天也是不禁一呆,紧接着便听到乍然而响的嘶鸣声破空而来,知道是威力极大的暗器,赶紧挥剑击打,一时间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弹指一瞬后,那数不清的暗器只剩下最后一片了。就在青年要挥剑将最后一片击飞时,他突然瞥见宗飞妍那迸射着憎恨目光的眼眸。这一瞬间,他的心碎了,碎得一塌糊涂。这世上还有比被自己深爱着的人憎恨更痛苦的事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不知道。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片暗器刺中自己的腹部,然后在其他挽花派弟子赶到之前,转身,逃离。

那枚可怕的暗器是严长卿挡在宗飞妍身前时,偷偷塞到她怀里的。在宗天与青年对战时,宗飞妍突然转醒过来,因此发现了它。于是她折返回来,藏在暗处,想伺机发出暗器,为丈夫报仇,只是爹爹与大哥正同他拼斗,恐伤父兄才一直强忍不发,直到父兄都死在了青年的剑下才终于发了出来。

同样的暗器青年也曾见过。那是十年前了。当时他为了找到仇家留下的蛛丝马迹在门派里苦寻十日,终于在一根柱子里找到一朵娇艳欲滴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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