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从第二天开始,整个拍摄就变成了一场剑拔弩张的较量。
第二天按照计划是到公园里拍外景,葛爷还真不含糊,把公园里健身的老头儿老太太和谈恋爱的男男女女统统帮我们轰了个干净,连个看热闹的都没留下。花红柳绿的小公园里就只剩下了我们这群人,随便我们怎么折腾。
其实需要在公园里拍的就是男女主角散步聊天的几场很短的感情戏,最大的一场重头戏是男主角第一次带女主角回自己家,本来两个人都兴高采烈,路上穿过公园的时候,看到公园里的流浪猫,女主角无意间说起自己对猫严重过敏,男主角忽然明白了女主角最近总是不舒服的原因,于是在短时间内对女主角的态度产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最后终于找了个借口,撇下女主角独自离去,不明就里的女主角又疑惑又伤心,一个人在公园里徘徊了很久。
拍完这些感情戏之后,如果时间赶得正好,还会把男主角在傍晚和夜里偷猫埋猫的几场戏一并拍完。公园一角的草地上倒是刚好有一群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流浪猫,也不怎么怕人,这也是当初阿然看中这个公园的其中一个原因。
开拍之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只要有同同出场的戏,阿然几乎摆明了就是在糊弄事儿。机器一架就开拍,甭管演成什么样儿阿然都不置一词,只要从头到尾演下来这条就算过了。倒是同同经常自己主动喊停,声称刚才没演好,要求重来一遍。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阿然断然否认同同的说法。
“你负点儿责任行吗?台词都说错了还不叫不好?”
“台词本来也不一定非得跟剧本完全一样。”
“那也不能整个意思都拧着吧?我们演员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一点儿有什么不对吗?”
阿然只能铁青着脸由着同同重来。
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之下,其他人个个噤若寒蝉--本来女人间的战争男人就最好躲远点儿,何况这俩人一个导演、一个制片,全是领导,我们谁也得罪不起。连帮忙的小孩们都看出情况不对,除了埋头干活之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跟我的几场对手戏,同同还算没怎么过分刁难阿然,到了拍同同一个人在公园里徘徊那场戏的时候,同同一会儿说自己走路姿势不对、一会儿说自己表情不到位,硬是逼着阿然反反复复拍了快有十遍。我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阿然脸上的表情,觉得她怕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对付完了这个小姑奶奶,时间刚好接近傍晚,阿然赶紧布置拍摄男主角第一次从公园里偷猫的那场戏。因为没办法用镜头直观地表现出猫生病,我们还叫了葛爷来客串一把,扮演一个经常来公园里喂流浪猫的街坊大爷--男主角在公园里跑步的时候碰到这位大爷,本是无心地打了个招呼,却听大爷说有一只猫不吃不喝病得挺厉害,男主角听后有所触动,待大爷离开后,趁四下无人,悄悄地将病猫抱走。
这组镜头一开拍,阿然一扫方才的散漫懈怠,瞬间恢复了生龙活虎的作风,一丝不苟地选景、摆机位、指点着我和葛爷的走位以及动作表情,每条都拍了两三遍才算过。拍到抓猫那场戏的时候,因为猫不大肯配合,人一靠近就跑,阿然甚至连蹦带跳地追了大半个园子,冒着被挠伤咬伤的危险亲自把猫抓到我手上。
导演热火朝天的干劲儿调动起了每个人的情绪,大家终于找到了点投入的感觉,都严肃地各司其职,只有同同嘟着嘴坐在一边,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我看着同同落寞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只能时不时地趁着拍摄间隙,走过去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