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哼了一声:“你看他们像能讨论出什么正经东西的人吗?刚跟我白活了一大通什么人生啊人性的,这帮口儿犯纯粹就是跑这儿过嘴瘾来了!”
樱子的神情有些不屑:“别老搞那么深沉的。现在好多拍电影的都爱犯这毛病,尤其是年轻一代,就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自以为多有深度,其实在别人看来纯粹就是装13,最后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我觉得像你们这种没什么经验的吧,就拍点儿原汁原味的东西就行了,真实点儿、不那么做作的,可以带点儿小思想,但千万别装13……咱也别说自己是第七代还是第八代,要做就做最好的一代,拿无知当个性也没关系,就是骨子里得狂才能有创作的热情……你们既不是大学社团,也跟学院派沾不上边儿,基本就一裸奔,那也得有使命感,在挫折中不断成熟……”
樱子对着我们高谈阔论了半个小时,其间接了十几个电话,最后终于风风火火地走掉了--也不知道所谓的电影人是不是都这样,甭管真忙假忙都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姑娘平时特拿自己当个人物吧?”樱子走后我问阿然道。
“嗨,搞艺术的嘛,总归是有那么点儿盛气凌人,正常正常,习惯了就好!”
“我觉得还行,真的。”老烦插话道。
我和四爷一起笑了起来:“你觉得谁不行啊,只要是个母的?”
打完第八圈的时候刚好晚上10点,阿然以一卷三的光辉战绩大获全胜。虽然剧本仍然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能有这样的结果,阿然也还是相当满意的!
寒风凛冽的街头,我们四个人缩手缩脚地在公交车站等着末班车,我边抽烟边小范围地四处溜达;老烦缠着阿然扯一些不着边际的闲篇;四爷蹲在站牌下面,目光呆滞地拔着自己的胡子。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有流光溢彩的豪华小轿车,也有裹着笨重的棉衣围巾、蹬着自行车艰难地顶风前进的人。
四爷忽然仰起头发问道:“你们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到底应该算什么阶层啊?说是穷人吧,又比人家真穷的多少过得逍遥点儿,说不是穷人吧,有时候又真为吃不上饭发愁;说没文化吧,正经也受过点儿高等教育,说有文化吧,又整天干得都是不务正业的事儿……”
老烦干笑了一声:“什么阶层?不靠谱阶层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那种!不过别把我算进去啊,我可觉得我自己是挺靠谱一人!”
“不靠谱?”阿然靠在站牌柱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这话听起来倒是有点儿意思,我想想……不靠谱……不靠谱的日子……不靠谱的生活……不靠谱地活着……就这么不靠谱地活着……哎哎哎,怎么样怎么样?这个标题挺牛掰吧--《就这么不靠谱地活着》!”
大家心不在焉地点头附和:“还行!”
阿然自顾自地激动着:“四爷,这个片名我要定了,剩下的事儿可就全交给你了。现在就等于是命题作文,你就围绕这个题目想就行,尽量开阔思路啊!下礼拜,还在老地方,我们一块儿验收你的劳动成果。”
“别老地方了行吗?”四爷表情哀怨地看着阿然,“还惦记着卷我们哪,您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既然是让我想,那就我说了算,咱们改去宽哥的翅吧吧,今天谁赢钱谁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