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又和小乔在洗浴中心吃了顿自助餐、做了会儿按摩,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外面刚刚下了一场阵雨,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扑进鼻腔里,显得格外清新。我踏着微凉的夜色向家中走去,刚到楼下,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头上,还有一些滚进了衣领里,顺着后背凉丝丝地一路滑了下去。
我还以为雨又下起来了,抬起头却看不到一点雨丝,伸手到后背的衣服里摸了一把,拿出来看时,摊开的手掌中躺着几粒白白胖胖的大米。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对着林莽莽的门又踢又打:“林莽莽,你作死啊?”
这原本是我小时候惯用的伎俩——那时林莽莽的爷爷奶奶住在我家楼下,老两口很喜欢我,经常叫我去家里玩儿。林莽莽自然也是时常会过来的,我每次在阳台上看见他从远远的地方一直走到楼下,想戏弄他一下又找不到什么东西时,就从阳台上放的米袋子里抓把大米,对准他的头撒下去。等他察觉到之后抬头看,我便会迅速地蹲下身子,偷笑个不停。
当然,不管我藏得有多快,林莽莽也知道那是谁干的。
几年后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不久林莽莽便自己搬了过来。那年我上初三,林莽莽上高二,我们几乎天天都能见面。情窦初开的那会儿,我应该也是喜欢过林莽莽的吧?但即使有过也一定是很快就无疾而终了,否则怎么会只剩下了这么模糊的一个印象?模糊得我根本就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当年林莽莽对我耍的所有小把戏全都不屑一顾,想不到事隔多年他居然无聊到开始拾人牙慧了。
我“砰砰砰”地使劲敲着门,过了好半天,门里面才传出林莽莽懒洋洋的声音:“听见了,别敲了!”
我越发生气起来:“你往楼下瞎扔什么东西啊?我刚洗完澡,你就弄我一头一身米袋子里的破粉,你多大了你?怎么这么招人烦啊!”
“哟哟,几个米粒至于的吗?还弄你一头一身了!那怎么着?要不然我伺候你再洗一个?”
我气乎乎地刚想在门上踢一脚,忽然灵机一动,偷偷地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在手心里,不动声色地说道:“行,我洗,你先把门打开!”
我悄悄地做好了准备——只要林莽莽一开门,我就立刻把手里的口香糖抹在他头发上。可林莽莽却只是隔着门慢悠悠地说道:“想来我这儿洗澡我随时欢迎,不过你爸妈可回来了,刚才你妈上我这儿找过你,我觉得你是不是先回家看一眼再说?”
听了林莽莽的话,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上面果然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家里打过来的。我忽然有些心慌起来——他们提前回家我倒不奇怪,但他们向来不多过问我行踪的,怎么今天会到处找我?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吧?
想到这儿,我再也顾不上和林莽莽纠缠,慌慌张张地就上了楼。
推开家门,老两口正和往常一样,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电视,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你又上哪儿野去了?打电话也不接!”见我进门,老妈极度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我洗澡去还能把手机带身上啊?再说我这么大人了,上哪儿还非得跟你们汇报?你们提前回来不是也没跟我打招呼嘛!”
“嘿,我们回自己家还用打什么招呼?你这孩子怎么……”
“行了,她都回来了你就别唠叨了。”老爸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吃饭了没有?没吃我给你做点儿去!”
“甭做了,吃过了。”
“那我去给你削点儿水果。”老爸到底还是进了厨房。
“你就惯着她吧!”老妈没好气地冲着厨房的方向嚷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了我,“刚才是不是你在楼下大喊大叫的?你说你怎么就没点儿姑娘样儿呢?也不怕让街坊邻居听见了笑话!”
“嘁,我还没说您呢,您有什么急事儿啊非得到处找我?我才晚回家几个小时啊,就弄得满城风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您就不怕让人家笑话啦?”
“谁说我到处找你了?我不就是去林莽莽那儿问了一声儿吗?再说我当然是有事儿才找你了。”老妈往厨房里瞟了一眼,“你先换衣服去,我待会儿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