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声音(1)

清晨的闹钟铃声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一种声音,而且总是响得比你以为得要早。我就在这样尖利急促的铃声中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迷迷瞪瞪地走到卫生间,又借着方便的机会坐在马桶上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刷完牙洗完脸后才总算是精神了些,再看看表,离必须出门的时间又没剩下几分钟了。我匆匆忙忙地用禇哩膏将乱蓬蓬的头发打理成型,简单地扑了点儿粉、描了下口红,从衣橱里挑了一条浅灰色及膝裙和一件白衬衫换上,再套上薄薄的丝袜,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

晚上我可以是张牙舞爪的大猫儿,白天则必须变成温婉得体的Kitty,哪个更真实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时间胡思乱想了!我抓起挎包冲向门口,路过冰箱时顺手拿了杯酸奶,叼着吸管踩上门口的高跟鞋,刚拉开大门,就一口酸奶呛进了嗓子眼儿里,鼻涕眼泪地咳了起来。

林莽莽跟没骨头似地歪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食指上一串车钥匙“嗖嗖”地转着圈儿:“你可真够磨蹭的,我都跟这儿站好半天了,就等着送你去上班呢!”

“谁用你送了?别自作多情啊!”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向楼下走。

林莽莽满不在乎地跟在我身后:“说真的大猫儿,我还是喜欢你穿职业装,特正点!就冲你这身打扮,我不光上班得送你,下班还得去接你……”

我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林莽莽,你有完没完?”

千万别以为缠着我的这家伙是什么痴情种子,如果说歇斯是禽兽,那林莽莽简直就连禽兽都不如,说白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当然,如果平心而论,他长得倒是并不难看,或者应该说还算得上帅——瘦高的个子、微卷的头发、高鼻子深眼窝,有点儿像个异族。喜欢他的女孩貌似不少,但这个疯子却从没正经谈过恋爱,而是专以抢别人的女朋友为乐。不过他也不是谁的都抢,而是专门喜欢抢有钱人的,他不止一次对我们发誓:“只要有一个被钱蒙蔽了双眼的女孩能在我的挽救下弃暗投明,我就一定非她不娶!”

为这个,小乔刚和齐江好上的时候曾经推心置腹地找林莽莽谈了次话,她说:“林莽莽,我小乔打生下来就是俗人一个,一心就想找个有车有房、事业有成的把自己给嫁了,二十多年了才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位,你就把弃暗投明的机会留给别人,由着我自个儿堕落去吧,千万别费力气救我,我求你了。”

林莽莽当时还算爽快,冲小乔大手一挥:“行啊,最近等着我救的人比较多,再加上个你我还真有点儿顾不过来了,随你去吧!”

可轮到我的时候就没小乔这么好命了。这会儿,林莽莽就居高临下地对我大摇其头:“没完,肯定没完!你想想,要不是我当年对小乔放任自流,她怎么能落到现在这么悲惨的境地?这些年我自责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如今怎么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呢?大家都是朋友,我谁都不拉也得先拉你一把啊,对不对?”

“我谢谢您了,您还是让我跳一回吧!我就喜欢火坑不行吗?我好奇心重不行吗?我好歹跳一回见识见识什么样儿,真烧死在里面我也不冤了。”

“那哪儿成啊,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得对你负责任!”

Faint!真是活见鬼!我咬牙切齿地向楼下走去——大早上起来实在没空跟他扯皮,怪只怪我不该嘴那么快,一不小心让他知道了裴格的事儿。穷人仇富倒是不新鲜,但变态到这种程度的就比较少见了。

别看林莽莽也是大学毕业,却从来没见他有过正经工作,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此人不光人穷而且还志短,脸皮之厚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据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孩儿成功地花过他腰包里的钱,就是在街上买根儿冰棍都得各掏各的,至于什么圣诞礼物、生日礼物、情人节鲜花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我实在想象不出天底下有哪个女孩会甘愿放弃有钱男友,跑去跟这么一个穷光蛋加吝啬鬼,而林莽莽一无所获地忙了这么多年仍然初衷不改,我对他也着实佩服得紧。

不过这年头开私家车早就不是有钱人的专利了。林莽莽的车就停在楼下,一辆东风微面还是二手的,被我们戏称为“东风破”。他坐在车里等人的时候经常会有人过来问:“师傅,中关村10块钱走不走?”

林莽莽就一本正经地回答:“太堵,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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