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鸣最近有点烦。
那句话说出后,他知道他的痛苦要开始了。在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认真过,并不是因为他不是个认真的人,相反他是,因为太害怕自己认真的后果,所以从不敢轻易投入。
生日那晚,他对自己全情投入无法置信。仓促走后,在她家楼下,他久久难以平静。
六楼的灯亮着,将一格窗户倒映到他的车身上,窗户前趴着一个女孩子,她煞有介事地观察他,当然她不会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无须抬头却可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她托了腮,皱了眉,甚至吸了下鼻子,他都观察得很清楚。飘窗上尚摆了盆长寿花,满脑袋的星星点点,随风摇曳,像个小跟班,与她一起张望。
是了,就是她。他一直在等的人是她。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认真起来是非常危险的。他的心焦躁起来,就像这个焦躁的暑夜。
回去时候开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除了家里,好几个来自史若吟。
不多久,她的电话又来了。他接过。
她说:“你去了哪里,怎么老关机啊?”语气有点不高兴。
他说:“祝我生日吗?”
她说:“是啊,哎,猜猜我在哪里。”
他说:“纽约还是洛杉矶。”
她说:“都不对,给你一个超大惊喜,我在北京。”
他一点惊喜都没有,淡淡地说:“怎么回了,不还要一个月吗?”
她好像很失望,说:“人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还想着给你份大礼物。可你,语气冷冰冰的。算了算了,你一贯如此,我就在你家,你快回吧。”
他心内溅出几分不快,却还是回去了。
史若吟在门口迎他。看他从车中出来,跳上去就吻了他几下。他说:“干吗干吗,大小姐注意形象。”
史若吟说:“在你面前,我早就什么形象尊严都不要了。”绽着笑,说,“真不开心?笑一笑嘛。”
他无奈,皮笑肉不笑了下。她却很满足,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很气人。却总是拿你没办法。”
他母亲也出来了,嗔怪说:“去哪了呀,还关机。”
他说:“妈,我大了嘛,最烦庆祝不庆祝的。再说今天有演奏的。”
母亲说:“以为生日是给你过的?生日是要让你记住你老妈受苦的一天。”
他说:“记住了,妈最恨的就是十月辛苦怀胎生了个不肖子。”
“知道就好。”母亲笑着说。母子感情很好。母亲一直在他和父亲间起润滑剂的作用。
三人进屋,父亲果然黑着脸不理。至鸣也不理。去冲澡换衣服。出来时,母亲已吩咐李嫂煮好了长寿面做消夜。
至鸣一点不饿,却也陪家人吃了点。吃的时候想念语声,觉得还是她做的好吃。
“想什么这么开心?还偷偷笑,是若吟回来了吗。”母亲说。
至鸣一脸无辜,说:“笑了吗?没啊。”
父亲突然说:“老大不小,能不能沉稳点。学学人家陈剑,晨光百货现在搞得有声有色,3X产品也被他推出去了。董事会所有人都称赞他。你要记住,这个家是要你当的,别让外姓人夺了你的光彩。
至鸣大概最烦父亲说教。也没回什么。但是食欲完全败光。
母亲转圜:“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儿子生日嘛,若吟又在,你们的事明天谈好不好。”父亲才缄了口。
饭后,母亲推他,说:“送若吟回去吧。”
他便送。
车开到外道,若吟说:“至鸣,去你那里,我不回去了。”
“刚回国,怎能不回家呢?”
“我跟我家里人说好了。至鸣,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去你那就知道。”
他想了想,突然就同意了。因为想到语声。他还想试试跟语声那种关系是出于寂寞还是别的。他还不希望看到自己动心。
原因很简单,史家在他的计划里投入了一半以上的资金。计划已经运行,得罪史若吟,那下场是可以预料的。不仅仅是计划的问题,还有冯氏的家运。
进屋。史若吟像只蝴蝶一样,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就吻。
热切得有点黏乎乎的吻令他不太习惯。
他很快就中止了。说:“好热啊。”
史若吟却错意了,笑着说:“好啊,你等我。”
居然带了睡衣,去卫生间。
他忽然很倦殆。去阳台抽烟。
风静止了,天空仿佛是块僵硬的石头,硬邦邦的。热气肆虐,有种窒息的感觉。却无端想起另一种窒息的感觉。心内隐然升起一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