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士去海边。
她迷迷蒙蒙,对着他看,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又像在看别的。他也看她,心里似有若无弥漫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愫。不久,她忽然头一歪,倒在他肩上,说:“陈剑,我困了,我睡会。”
他心一沉,很坚定地推她,说:“我不是陈剑,看清楚。”
她睁开眼,又看他,然后哦地点了点头,说:“对不起。”头朝向另一方,一点一点的,继续睡。
他的心不知为何隐隐难过。一阵后,他伸手揽过她,将她按到他肩上。
她稍微挣扎了会,很快无声无息。不知是实在太困还是在司机面前给他面子。
但她真的睡着了,酡红的脸上有娇憨的笑。他的心又动了,温温柔柔漫卷起来。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生平第一次有了跟一个女人相依的感觉。
他低头怜惜地看她。有一瞬希望路永远不要有尽头。
但是,这城市实在太小,海浪声传来,他的梦就要结束了。
他付过钱,轻轻拍她,说:“到了。”
“哦?”她恍惚醒来,迷迷登登的样子,他情不自禁捏她的脸,说:“小鬼,到了,海。”
“哦。”她随了他出去。出去后,发现手在他手里,抽出来了,说,“我喝多了有点失态,你别介意。”
“你醉后很美。”他说。
她脸红了下。朝着海跑过去。几步后,又返回,说:“你快点跟上。”
进入沙滩,她脱下鞋。他没脱。她说:“你也脱,这沙子不踩你不会知道什么叫温柔细腻。”
为了这句话,他也跟着脱鞋。她大概嫌他慢,不耐烦,主动帮他扯鞋而后又挽起他的裤腿。他看她俯伏的身体,一种家常的温暖升起。
“好了,”她站起,说,“一定要在水里走一走,朝着海浪的方向,如果可以,就跑起来,大声喊叫,放开自己。像我一样。”
她朝他狡黠的笑了下,便小鹿一样撒腿奔跑起来。
他追随她的背影,略略抬头,看到海天交接处一轮明月,映着海苍茫辽远。
正在涨潮,海水一波波地漫过来。她贪玩,站在风口浪尖,哦哦叫着,承受海浪的洗礼。
他移开视线,慢慢沿海滩走,享受沙子的温存,迎接海风的抚慰。心一点点透明。
不久后,他回去找她。
找了很久,发现她坐在水边堆沙子。身上已无处不湿。
看到他,她说:“我搭的城堡,像不像?”
“不说我以为是坟堆。”他说。
“可恶。”她团起沙子就朝他身上掷去。他没跑,蹲下来,说:“叫一声哥哥,我帮你盖房子。”
她撇嘴说:“你有那本事?”
“不信?试试。”
“好。我打你下手。”
两人童心未泯地共建一个家。忙碌一阵后,居然有模有样。
“这里要留扇门,这里要建一个后花园,还有烟囱……”她提议。
“依你。都依你。”
“你手真巧。”
“当然,我曾想做建筑设计师。哎,”他猛然想到,“叫哥哥呀。”
“不叫。”
“叫不叫。”他转过身把她摁倒在沙上。
她情急说:“冯至鸣,饶了我,我从没这样叫过人。”月光栖息在她脸上,迷蒙而闪烁。他突然愣了下。
趁他发呆的当儿,她赶忙逃离他的魔爪,紧跑几步,转身说:“冯至鸣,好好盖你的房子,我去找些小朋友来住。”
便哼着歌,跳来跳去捉小螃蟹。
他呆呆地看着。又动手盖房子。海风把他消逝已久的纯真情怀吹了回来。
这个夏夜连同这个女子,他想他一辈子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