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皱皱眉:“谁想我了?”
老太太扁着嘴:“得了吧,你哪点儿省心了?那是别人骂你呢。”
阿瑟刚要说话,奶奶往地上一戳拐杖:“重孙子呢?我的重孙子呢?”
我笑出声,阿瑟张张嘴:“奶奶,你有我这么大一个孙子还不满足吗?我投降我投降,我去买酸奶,十八,你陪我奶奶聊会儿。”
奶奶刚想冲着阿瑟说什么,阿瑟撒腿就跑,奶奶恼火地看着我:“你看这是我孙子吗?也不知道是谁家孙子,哪有孙子见了奶奶跑那么快的?”
晚上,我重新回到咖啡厅,大厦底层灯火辉煌,灯火绚烂的地方都是餐厅和咖啡厅还有健身会馆。咖啡厅的灯光是一种柔和的橘红,偏温暖的黄色,在夜里映衬着咖啡厅的招牌还有米色的外装饰,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贴切。
我有些激动,靠着大厦外面的停车场栏杆,飞快的往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温暖、安静、色调、细腻的音乐、咖啡质感醇厚的味道、城市的喧嚣、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觉得我的思维意识中有些混乱,这种混乱糅合了一种激动,我往咖啡厅靠近了一些距离,可以看见小可微笑的表情,还有喝咖啡的客人脸上有些惬意的表情,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仰脸看着大厦顶层墨色的夜空。
然后,我听见有小孩子的声音,低头,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牵着中年人的手,从咖啡厅门口路过,小男孩儿仰脸儿看中年男人,声音稚嫩的可爱:“爸爸,什么是孤独啊?”
中年男人宽厚地笑了:“干吗问这个?”
“我,我同桌小丽就说她很孤独啊。”小男孩儿脸儿仰得更高,我有些想笑。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声音柔和得完全符合一个父亲的标准:“嗯,孤独吗,孤独就是你和爸爸在一起,但爸爸还是很孤独,懂了吗?”
“那,那你和妈妈在一起,也孤独吗……”小男孩儿的声音不依不饶。
我慢慢坐到咖啡厅前面的台阶上,笑着把刚才父子俩的对话写到了记录本上,感觉刚才的场景温暖得一塌糊涂,原来父亲可以这样当?
停车场方向拐进来一辆车子,车前灯有些刺眼,然后熄灭,我听到锁车门的声音,抬头,看见木羽拎着资料袋,朝我走过来,木羽笑得有些诡异:“你竟然还在?”
我合上记录本,没有说话,木羽把手里的资料袋堆放到我旁边的台阶上,忽然笑了:“原来你和我一样,都很敬业,我也是刚结束新闻发布会。”
在木羽坐到台阶上的瞬间,我往旁边挪出一个空间,木羽浅色的衬衫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扎眼,有小飞蛾扑簌在上面,木羽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飞蛾,飞蛾慢慢飞走了。我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像催眠师的响指声音。
“小时候,大人骗我,说飞蛾翅膀上的粉尘要是不小心吃到肚子里,就会变成哑巴。”木羽的声音很柔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故事:“后来,我真的不小心用抓过飞蛾的翅膀的手拿东西吃,我害怕自己变成哑巴,就不停地说话,说了三天,倒是没变成哑巴,不过我的嗓子哑了半个多月也没好……”
街边音像店,翻来覆去播放着莫文蔚的那首《盛夏的果实》: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
我想起木羽没有喝完的那杯拿铁咖啡,我慢慢转脸看向木羽,木羽朝空气中吐了一口烟,看着大街的方向,好一会儿,也转过头看向我,木羽手指间的香烟无声地明灭交替着。
“十八。”木羽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就从来没这样看过我。”
我收回眼神,有些言不由衷:“有一句挺棒的台词,听说过没有。”
“是什么?”木羽依旧保持看向我的姿势。
“孤独就是,你和我在一起,但我还是很孤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