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巴克出去绕了好几圈楼梯,从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没多久我看见一辆车子闪着后灯,是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我嘘了一口气,这车很陌生,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什么人。
木易径直朝银灰色帕萨特跑过去:“哥,我们在这儿……”
银灰色的帕萨特车门被推开,里面侧身站出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戴着一个深褐色的墨镜,看向我们的时候,慢慢地把深褐色的眼镜顺着鼻梁的位置往下压着,我看见一双阴翳的、似笑非笑的眼睛。
木易笑着朝小诺介绍:“小诺,这是我哥,木羽。哥,这就是小诺,旁边是小诺的朋友,叫,对,叫十八……”
我的心忽地一紧,小诺吃惊的回头看我:“十八……”
我僵在原地没有动,我以为那辆银灰色帕萨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车子,我以为那个男人始终还是一辆普通的桑塔纳,我忘了,我真的忘了,之前那个男人绝对有本事给自己赚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我说我看着木易的时候怎么会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觉,原来木易是木羽的弟弟,我苦笑,想起冬至那天杜甫的诗: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
小诺被动地看着我,有点儿说不出话。木易笑着且非常奇怪地看向我们:“你们,你们怎么了?”
除了木易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还是没有人说话,木羽慢慢拿开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朝小诺点头笑:“你好,我早就听木易说过你。”
小诺别扭地也点头笑,那个笑比哭稍微强点儿。木羽的整个脸部表情很热情,我五年没有再见过这个男人,但还是会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阴翳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做梦都想不到能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我以为只要错开一次的时间,以后所有的时间都会被一次错开。
这个时候我抱着两个幻想,一是我变得不成样子,木羽根本都认不出我是谁了;二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朋友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可惜我的手机安静得就像是不在服务区一样。我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有点儿不知所措,小诺开始哆嗦着手拿着手机按着键盘,我有点儿不知道小诺想干什么。
木羽朝我伸出手,依旧是笑且平淡地看向我:“十八是吗?认识你也很高兴。”
我以为木羽真的忘了,也机械地伸出手,像看陌生人一样:“你好……”
我的“你好”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拳击手当成了握力器,我差点儿喊出声,木羽的表情依旧笑得那么完美,我咬着嘴唇,强忍着手指骨的疼痛。
木羽抽回手,指指身边的车子,还是完美的笑容:“上车吧,我送你们去电影院,走吧?”
小诺局促地看木易,木易关切地看着小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我像是捞到救命稻草一样抓起电话就接,声音大得唯恐别人听不见我在打电话,我听见夭夭很小的声音:“十八,小诺发短信给我,说让我给你打电话找个借口让你回家,发生什么事儿了?要不要让小北带几个人过去?”
我胡乱地说着:“是吗?知道了,你在什么地方?那你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我镇定地放下电话,看着木易:“对不起了,我有点儿事儿,你们去看吧,小诺,夭夭的钱包给偷了,钥匙什么都没了,我这就去找她,你们去看电影吧,完事了给我电话,夭夭真可怜,这次丢了不少东西……”
木羽的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深不可测,我在他面前的任何话语还有动作,有时候都会被看得透透的。
木羽冷淡地看向我:“这样啊,没关系,我先送你去你那朋友那儿,再送小诺和木易去电影院,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你那朋友在什么地方等你?”
我避开木羽犀利的眼神:“不用了,电影一会儿就开演了,我打车直接就过去了,小诺,我先走了……”
小诺顺手赶紧推我:“你去吧,木易,我们先走吧,过一会儿电影就开演了。”
我非常小心地绕开木羽,甚至很想狂跑出停车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木羽就冷笑着横在我面前,我听得见木羽笑声中的不屑:“怎么?我开车送你过去会比你打车慢吗?你都多大了,还跟我玩儿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上车!”
我听见木易喊了一声哥,我不管不顾地推挡在我前面的木羽:“走开!”
胳膊的疼让我下意识地转身,木羽的手攥着我的手臂,我刚想叫嚷,木羽突然一松手,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身后银灰色的帕萨特车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背部的疼痛让我皱起眉头,我愤怒地瞪着木羽:“你有病啊你?”
木易过来拉木羽的手:“哥,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我看见停车场门口的保安探着脑袋朝我们这边喊:“哎,那边儿的,你们干什么呢?”
木羽回头朝保安喊:“我钱包丢了,跟这个人有关,你别管!”
保安接着喊:“要报警吗?”
木羽冷笑着盯着我:“不用,只要她把钱包还给我就行。”
保安缩回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