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钱来得太容易,未必是好事儿。我从沈沧沧那儿拿到十天的工资,六百四十块,这点儿不多,但相对于我以往的工作强度和难度来说,来得实在有些太容易了。
沈沧沧非常遗憾我的突然辞职,还非常委婉地说了牛X的写手对我顶的那些帖子的怀念。现在想想,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厌倦的人,某些东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失去兴趣,如果我不是很饿很想吃饭的话。
然后我的脑子不知道被谁灌进了香油,要不就是别的什么油,按理说女人之间也没有枕头风之说,但我竟然真的听从了夭夭的意见,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张票,去看行为艺术。
夭夭说:“人生在世,就是要长见识,你什么见识都没有,有钱等于废纸,你要是视野开阔,哪怕没钱,人生也是无比的富有。”
可能是为了见证富有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我在自己连行为艺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像个非常2的虾米,跟着夭夭、小诺亦步亦趋地去了行为艺术展。
那天,在行为艺术展上,我被搞晕了,印象最深的是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一个男人,脑袋上戴着工地施工的安全帽,那安全帽旧旧的,还有水泥点子,浑身上下就穿了个三角裤头儿,而且还是像非洲男人那样用布非常原始地在私处缠了几下,貌似叶子那样的三角裤头儿。这个男人双手抱胸,目视前方,更奇怪的是,他的后背还贴了一对毛茸茸的翅膀。
小诺感兴趣的是那个男人的内裤会不会掉下去,我看了老半天,没想明白这种艺术的切入点到底在哪儿。于是,我和小诺、夭夭,围在那个男人眼前研究了半天。
男人的眼神停留在夭夭身上,忽然笑了一下,说:“你好。”
夭夭有些惊讶,还是非常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好”,小诺好奇地问我:“十八,你有什么感触?”
我憋了半天,吭哧了一句:“貌似长翅膀的,不都是天使吧?”
可能我的声音过于瓮声瓮气了,男人“扑哧”一下跟着笑出声,看向我们,说:“你们好,我叫冯小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抱怨那个钱花得不值,不是行为艺术不值那个钱,问题是我看不懂,要是有人花钱去看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就是不值。
夭夭不满地嘟着嘴:“十八,行了你,你这辈子都见识过什么啊?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小诺瞪大了眼睛:“嗯,我终于懂了什么叫行为艺术了。”
“就是,连人家小诺都知道什么叫行为艺术,你也……”夭夭非常赞许地看向小诺。
小诺比划着:“行为艺术就是脱光了就剩下条裤衩,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就是允许男人也穿丁字裤,话说我一直都想问男人穿丁字裤不觉得咯吗……”
夭夭冷着脸对着小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我差点儿喷饭。
夭夭非常恼火:“得了吧你,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玩儿网恋?我对你和十八真是失望,你们俩的鉴赏水平简直就是,就是低俗!”
我看见叫冯小北的男人从买餐处,笑吟吟地看向我们这边,我低声跟夭夭说:“哎,你心目中的艺术和文明在看着你呢。”
夭夭回头,冯小北举起手,朝夭夭笑着晃了晃手指头,接过餐盘,和另外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长头发男人很瘦,有点儿龅牙,手臂上有刺青的图案。
冯小北坐到夭夭身边,侧着脸笑:“嗨,不介意拼桌吧?哎,上午哪个说的,貌似长翅膀的,不都是天使吧?”
我没吭声,我看到冯小北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是婚戒。
夭夭忍着笑转脸看冯小北:“开玩笑的。”
夭夭看着冯小北说话的时候,冯小北有意无意地用没有带着婚戒的手盖住戴着婚戒的手,看着夭夭笑。
长头发的男人很健谈,有点儿很黄很暴力的感觉,他说:“这不算什么了,我一哥们儿,带着安全帽在玻璃棺材中赤裸裸地躺了三天三夜,饿得那玩意儿一个多月都没恢复过来,她老婆差点儿休了他,我们赚钱也挺不容易的,哈哈,幸亏我没媳妇儿,哈哈……”
我和小诺夭夭,都有点儿面面相觑,果然很行为艺术的人。
冯小北瞪了长头发男人一眼,赔笑:“我哥们儿就这样的人,话粗。”
回家想一天的行程,我忽然想起冯小北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在QQ上告诉夭夭,我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这个人有意无意地或者刻意地挡住自己的婚戒,那么这个人,最喜欢那种说不清的情感,还有暧昧。”
夭夭理直气壮地回:“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回:“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