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卡非常乐观地把萨克斯盒子递给我:“还不错,估计今晚我们一起吃个火锅什么足够用。”
走路的时候,我才知道,罗卡也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晚上才是他的工作日,就在各个需要他出现的舞厅、咖啡厅、餐厅演奏萨克斯,有的时候一个晚上要赶好几个场子,白天就在地下通道随便演奏点儿,主要是练习,如果有人愿意给个零钱什么,也未尝不是快乐的事儿。
这一周,小由破天荒没有动手打过剪荦荦,看来剪荦荦的表现不错,至少没有再吃那个要命的摇头丸,不过倒是改了个发型,从澳大利亚卷毛羊的发型变成了鹦鹉绿,连睫毛膏都是绿色的。
我有点儿惊讶,小由嗤笑:“有什么惊讶的,她又没有老公,就算给脑袋扣个西瓜皮,也没有人会说那是绿帽子,切。”
剪荦荦不停地晃着一双线条还不错的腿:“哎,十八,给我按摩一下,我付钱,昨晚领舞一个通宵,都是他妈的快三十二拍的曲子,没把老娘累死,现在的年轻人,都快要疯了,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发疯。”
小由倒了杯水给我:“得了吧你,还快三十二拍?你得说你老了。十八,你怎么又辞了工作?为什么?”
我心虚地握着水杯:“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不大符合自己的兴趣,所以就……”
小由嗤笑了一下:“你啊……”
剪荦荦饶有兴趣地坐起来:“十八,你也写点儿情色小说啊,现在都不叫色情小说,叫情色,啧啧,多上档次的一个词儿啊?就好比过去的妓女现在叫小姐,名称也上档次了,就你这种档次的笔法,那写出来的情色肯定不是一般的春儿……”
小由皱着眉头踹了剪荦荦一脚:“你给我闭嘴。”
然后,有人敲门。我估计是罗卡。小由开门,我听见罗卡开心的说:“晚上一起吃火锅吧,我路上跟十八说了,我去准备,一会儿是在你们房间吃还是在我哪儿?”
小由说:“我们房间吧,你哪儿的环境太男人了。”
罗卡转身回房间准备,小由默默地点了支烟,我看见烟圈儿在房间里面沉醉地袅袅着,剪荦荦哼着歌儿摆弄她那鹦鹉绿的头发。
沉默了一会儿,小由转脸看着我,似乎是无意识地说着:“工作的事情,还是,还是慢慢来吧,你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他说过,其实你不错的,就是机遇差点儿。”
我心里莫名一热,五年了,这是我和小由认识五年中她对我说过的最关心的一句话。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嗯”了一声,其实我是想说:“谢谢。”
十年前我认识的他,我认识他之后,因为他有过不少女朋友,因为不少女朋友跟他过过夜,因为我有极其强烈的情感洁癖,所以即使相爱,也是互相纠缠,可惜,谁都不能放手。六年前,小由认识的他,小由喜欢他,而且很喜欢,但是他告诉小由他喜欢我。五年前,他不在了,小由把一切过错归结给我,同时小由在我面前恶狠狠地发誓,她一定要证明给我看,她比我更加地爱他,我不配。他不在之后的五年,我和小由相互依赖相互攻击、相互恶毒了五年,只要是能刺伤我的话,小由都会更加恶毒地说出来,但是我都忍着,其实我不是圣人,我之所以要忍着,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城市,只有我和小由,才能一起谈论他,和别人说他,别人,都不认识他。
小由掐灭了烟头,有些失落:“其实他不错,男人通常和女人在关键的时候都不说话,通常都会让女人来说,但是他说,他对我说他喜欢你,所以你是幸福的。”
小由年龄不大,比他小六岁,比我小四岁。在看惯小由的执着后,我冷笑,我跟夭夭说过,我说:“想看谁撑得久是吗?她不过是年轻而已,我要是像她那么年轻我也说得起这样的话。”
女人最恶毒的地方在于女人的执着,最可怜的地方也在于执着,但是你还不能说她可怜。
小由一直都觉得我很可怜,我一直觉得小由可怜,剪荦荦说:“其实你俩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