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世界?”夏小伊柔声重复,什么是更好的世界?)
“……你吃到我给你的蛋糕了么?你是先吃到蛋糕还是先看到这封信的呢?我记得很久之前我们一起出门,你趴在蛋糕店的橱窗上面,说你好喜欢这块蛋糕,你的表情可爱的像个天使。可是那时候这块蛋糕对我们来说,太昂贵了,我们买不起;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记得了,方隅,我不记得了……”)
“……我会一直爱着你,小伊,一直一直爱着你……”
夏小伊把那封信折起,珍重的放回信封内。她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站起来,一手抓着信,一手拾起《ONZE》的碟片夹在腋下。她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又放下碟片,从信封中取出信纸,这一次,仔细地几乎是怜惜地将雪白的横纹信纸撕成了碎片。
“……我也爱你,方隅,一直一直爱你。”把碎片收回到信封内的时候,夏小伊轻声说。
那一天小伊在街头徘徊,直到傍晚七八点钟才回到了住处,心中忐忑不安,她可不想向姐妹们解释自己红肿的眼睛。可是一进门,却吓了一跳,即而放下心来:看来今天的黄历上一定写着“流泪大吉”,哭鼻子的人不只她一个。
屋子里遍布酒气,艾霞正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胡言乱语。小伊愣了一下急忙走过去摇摇她的肩,那个素性沉默寡言的山东女孩儿慢慢睁开眼睛,认出是小伊,终于开口说道:“他不要我了……”
她的泪水流不出来,只是痉挛般抽泣,然后因为酒劲不住干呕,痛苦万分。小伊站起身来,手足无措,老大从厨房中探出头叫:“小伊,来,叫艾霞静一下。”
夏小伊忙不迭答应,顺手把拿回来的碟片塞进茶几下的一本杂志中,走过去。老大正煮挂面,晓芸在碗里打鸡蛋,于是她蹲下身去剥葱。
“怎么了?”小伊问。
“还能怎么?”老大笑,冷冷的,“痴情女子负心汉!”
这七个字仿佛戏文,说起来古怪之极,但也的确没有比这更精练更恰当的解释了。夏小伊不由苦笑:“我从来都不知道艾霞有男朋友……”
“谁知道呢?她什么事情都不说,由她去吧,”老大叹道,“小伊你吃面条不?”
“好,多谢啦,”夏小伊说,把葱洗净递给老大,那个豪爽的女子笑道:“说什么客气话?”转过身剁起葱花来。
一直沉默着的晓芸这时候轻叹一声:“谁能想的到呢?好多年了,竟然去了一次四川就吹了,”说着自己也不免流出眼泪,“才一个半月……”
老大“嘭”的一声把菜刀钉在砧板上,怒道:“这种男人送给我我都不要!就是结了婚他也是见异思迁的怎么过日子?如今散了,再好没有!”晓芸不住摇头:“大姐,你不知道,在学校里两个人那样好,叫人瞧着就妒忌;上个礼拜艾霞还给他打电话来着,聊了一晚上……”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叹一口气,物伤其类罢了。夏小伊看了一眼已经步入三十岁的老大,她长相大方性格心地都好,但是蹉跎到今依然单身——是不是这个城市中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有着这样的爱情故事?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女孩子都为自己的爱情流过泪水?夏小伊突然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两个人相处更加困难的事情了。
她洗了手走出去,艾霞已经睡着了,眼角却依然泪流不断——她在梦中也梦着那个男人吗?在梦里也依然在哭泣着几年的相处竟然不如一个半月的分别?
那天夜里,小伊睡不着,她把毛巾被裹在身上,蹑手蹑脚走进客厅。艾霞正在沙发上熟睡,呼吸平缓。她站在黑暗中看了她很久,很久很久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站着。终于,夏小伊从茶几下取出《ONZE》,打开屋角房东的旧电脑——她从来不动别人的东西,但是这个晚上她迫切想看这部电影,她自己演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