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具都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房间也收拾过了,地板也擦得干干净净。安心环顾四周,似乎再没有什么需要她动手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两把钥匙,系着玻璃吉他的钥匙是雷洛的,系着檀木福坠的才是雷钟的钥匙,摩挲了片刻,还是把它们并排放在了餐桌上。
她这算仓皇逃走吗?再一次问自己,却依然是满心的惶惑。算吗?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再面对这个男人。那种醺醺然迷失了自己的感觉,让她无端地就感到惶恐……她怕自己真的会在意……
那样的一种在意,只想想,已觉得万般的难以承受。
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自然会有精彩的女子。而她,原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安心的手还在摩挲着那把门钥匙,拿起又放下,却在临走之前神差鬼使般摘下了系钥匙的檀木福坠,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拖着行李刚下了出租车,就接到了爱米的电话,她带着她妈妈回来取东西,顺便想让她见见她母亲。安心解释说学校里有事,而且也不愿意面对送别的场面。爱米的妈妈果然是做事十分爽利的女人,见女儿之前回上海的机票就已经订好了。爱米竟然忍住了没有哭鼻子,很让安心感到欣慰。
一个小时以后,雷洛打来电话,告诉她钱已经汇进了她的卡里。又半真半假地提到了让她来演出的事……
而他……
安心微微叹了口气。原本只想着要远远地躲开,可是真的躲开了,心里却又像搬空了的房子,连呼吸之中都带着可怕的回音。又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植物在那里迅速地生长,几乎涨满了她的心房,下一秒就会涨裂开来……
安心发狠地拍打着碎花图案的被褥,从小小的阳台上看出去,宿舍楼上上下下有不少窗户都打开了。校园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徜徉其中,跟假期里的清寂相比,果然多了几分生气。纳兰也已经在火车上,明天就要回来了。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还是自己旧有的轨道。宿舍楼下的小小花坛、远处的图书馆、实验楼红色的尖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而在这一切之上,却又分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安心没有心情去食堂,只是懒懒地泡了面,又缩回了床上。往床上一靠,便又感觉到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硬物在硌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偷来的福坠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端详。一寸见方的黑檀木,镂刻的篆体“福”字,看上去厚厚的,笨笨的。也许被摩挲得久了,又从那厚重的黑色里透出了极柔润的光泽。
安心将它系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刚举起来要好好端详端详,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全然没有防备的安心险些将它摔在地上,连忙一把捞住,只低头看了一眼,呼吸已是一窒。
手忙脚乱地放到耳边,一声“你好”还没说完,这个没有耐性的男人已经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客套,十分干脆地说:“我就在你楼下,你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