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神,急忙紧紧地拽住六哥哥的衣袖,偏偏他根本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反而拉开我,柔声道:“雅儿,纪兄弟才华过人,谦恭有理,我们怎好驳了他的面子。”
我头皮发麻,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今日之事要如何化解才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名义上我可还是纪昀未过门的妻子,在他看来,我和六哥哥状态亲密,免不了私奔的嫌疑。
躲是躲不过了,我硬着头皮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在看到纪昀的神情后把要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他的目光冰冷锋利,像针尖似的扎进我的心里。
“纪昀从不强他人所难,两位要是不愿意,便作罢。”他虽是对着六哥哥在说话,可我仍然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始终是落在我的身上,“不过,两位的船既小且慢,只能委屈你们在后了。”说话间,他已然恢复了狂妄自大的本色,挥手吩咐船家摇橹加速。
“且慢。”六哥哥面露不悦,“兄台无礼在先,休怪我不敬。我这儿有一副对子,兄台若能对上,一切悉听尊便。”
我心中暗暗叫苦,对联对纪昀来说是再拿手不过了,从如风那也多多少少知道他至今还未被难倒过,六哥哥想从这方面下手,谈何容易。
六哥哥把我往他身边带了带,示意我少安毋躁,这一切看在纪昀的眼里怕是更添恼怒,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回道:“洗耳恭听。”
“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六哥哥朗声道。
这是一副语意双关,而谐音又与两位古人名字相同的上联,“橹速”对“鲁肃”,“帆快”对“樊哙”,寓意文不如武。
这个对子可比先前那副难多了,我冷眼旁观,纪昀眉头紧皱,苦苦思索,可迟迟未出下联。
六哥哥也不忙着催促他,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地观望,不时地和我对上一眼。
许久他见纪昀半天没有答话,想来是难住了他,这才嘱咐船家扬帆摇橹,加速前行。
我回身看去,纪昀还站在船头苦思冥想,大有不对出决不罢休之势。看他认真得几乎痴了的模样,我心中没来由地泛起苦涩。
“雅儿,你认得他?”六哥哥虽然是在问我,其实他的口气已然给出了答案。
“认得。”自然认得,还十分的熟悉。
“哦。”六哥哥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没再问下去,可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自己说。
“我爹曾将我许配与他。”我咬着嘴唇说道。
“那你……”六哥哥抓着我的手紧了紧,目光中透着几分焦躁不安,神情患得患失。
我顺势同他十指交握:“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几乎是脱口而出,无半分犹豫。
他手上加了把劲,将我的头枕在他的胸前,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轻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傅恒此生定不负你。”
那一刻,夕阳西下,丹霞似锦,红云如山,我的心也在此刻彻底沦陷,情意绵绵,愿能天长地久,此情不渝。
在江上漂泊了十几天,这一日终于缓缓靠岸。
“总算到了。”我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子在船上可把我给憋坏了。
踏上陆地,六哥哥浅笑道:“这才只是浙江境内,到苏州还有几天的路程。”
我苦笑,他怜爱地拍了拍我的头:“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赶路。”
“两位回京若还是走水路,老朽便在这里恭候。”船家精明得很,不放过任何一单买卖。
六哥哥寻思片刻:“我们也不知会在苏州城内逗留多久,也不好耽误你。”他放下一锭银子,“有劳了,若有主顾你可自便。”
步行几里后,眼前出现一座山灵水秀的小镇,人群熙熙攘攘,宁静而又繁华。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六哥哥,这里和京城很不一样呢。”
“嗯。”他回头应了我一声,“别心急,到了苏州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街上卖各种小玩意的同京城差不多,但是吆喝声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甜糯和酥软,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