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的心犹在怦怦直跳,面颊上的两朵红云越飘越深,想取出藏于袖笼的帕子擦擦汗,定定心神,可是翻遍了全身也没寻到,想来是遗失在了回家途中。
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烦躁的心情才逐渐平复,随手翻开被子蒙住了头,自欺欺人地指望着这样就能丢开一切烦人的事情,不去想它,它便不存在似的。
从那天起,我就有意识地开始躲避着如风,无论是吃饭也好,拉家常也好,只要如风在场我就尽量退避三舍,我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甚至我担心那天的事会再度上演。
“雅儿。”这一日我才出了屋子,就被如风堵截在门口。
我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日尴尬的情形又浮上了我的心头:“如风哥哥,你找我有事?”
“雅儿,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你不爱听,我今后不再说那些话就是。”如风凝重的表情似乎表露出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的,“不要再躲着我。”
他的手向我伸来,在伸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缩了回去,转而挠了挠头皮,心头最柔软的那部分在不经意间被触动了,我的如风哥哥没变,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解人意、为我着想。
我主动挽住他的胳膊:“哥,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妹。”
他醉人的笑容里带着一抹凄凉的悲哀,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揉乱了我的一头秀发,也拨乱了一池平静的春水。
我们谈笑着往前厅走去,听莲正小心翼翼地举着个托盘小步走在我们前面,盘中是两杯清香扑鼻的碧螺春。
“听莲,有客人啊?”如风随口问道。爹舍得拿出才托人从杭州带来的新茶,看来来者的分量还不轻。
听莲神秘地笑了笑:“还不是那张媒婆吗?”
“她来做什么?”如风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偏偏听莲还不知死活地继续往下说:“还不是给小姐做媒来的。”
如风一拳头就挥在了墙壁上:“那个女人能做出什么好媒,她最擅长的就是把黄花闺女往火坑里推。”
“哥,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任凭那张媒婆舌灿莲花,只要爹不答应她还能把我抢了去不成?”我很有信心地安抚如风。
“雅儿,我还是不放心,我们去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他转向了听莲:“你管你送茶去就是。”
我和如风藏到了偏厅,这里和前厅仅一墙之隔,不管他们说什么都逃不过我们的耳朵。
一个娇媚的女声在喝了一口水后首先开了腔:“沈老爷,您再考虑一下,丁老爷家里虽谈不上家财万贯,在我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雅儿一嫁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在稍作停顿后,她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况且丁老爷的元配夫人体弱多病,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雅儿马上就能扶正……”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如风也是气得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我沈卓雅难道沦落到给人做小的地步了,何况对方还是个糟老头。
如风扯起我就闯到了前厅:“义父,万万不可啊!”
左侧坐的那名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一手拿着面镜子,另一手不停地拨弄自己的发髻,骚首弄姿,卖弄风骚,她手指蔻丹殷红,面颊艳若桃李,可惜颧骨过高,嘴唇太薄,破坏了一份风韵犹存的妩媚。
“义父,那丁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村子里的人都清楚得很。年纪一大把了还老在外头拈花惹草,他夫人的病就是被他气出来的。雅儿怎么可以嫁给这种人?”说完,他仍是不解气地狠狠地瞪了那张媒婆一眼。
爹还没开口,张媒婆的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在了我的身上,“啧啧,真是个美人坯子,难怪丁老爷见上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她索性走到我面前,仔细打量起我来,“就是身子太过单薄,以后得好好补补。”简直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猎物在评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