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年华(6)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阿薰的寝室里,同她一起睡。阿薰说她难过的时候最想抱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因为它会给她一种安全感。可是那个蓝兔子被孤独地落在教室里,我偷偷地想,阿薰其实需要它,只是她不敢伸出手去抱它。我没把这些说出来,怕又把阿薰惹哭。何况,我想,阿薰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吧。

阿薰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要否认。猪笼草——就是他——对我那么好,可是我一直对他很坏,对不对?”

坦白说,我确实为半夏鸣不平。送一个毛茸玩具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也是半夏始料未及的吧,令众人皆知也并非半夏的初衷。半夏对阿薰,真的不是简单的“关心”、“爱护”所能形容了。阿薰对这份心是根本就不懂,还是明明知道却另有苦衷呢?

“其实,月桂,以前我告诉你我是转学来的,”阿薰见我不语,咬了咬嘴唇说,她已经不落泪了,但是眼睛很肿,“那是骗你的。我,我是高三下来的。高三的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班里倒数。权衡再三,与其等高考结束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复读班,还不如在重点中学重读一年。因为爸妈都是学校老师,我妈又是学校领导,便借助这层关系回高二来读了。——嗯,你现在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猪——半夏,”阿薰叫出这个名字,似乎很花了点力气,“他原来是我的男朋友(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吧?)。我跟他早在高一就认识了。那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呢,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有个男生关心自己是件很幸福的事,半夏要我叫他哥哥,我就认他当哥哥了。他成绩很好,待人又温和,让人有好感也挺正常。我们越走越近,然后我便稀里糊涂地做了他的女友。那是高二上半学期,他依然只对我一个人好。

“也是在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跟半夏分在不同班里,但却认识了苜蓿。你知道苜蓿的——就是半夏画上的那个双辫女孩。她很漂亮对不对?她人也很好,温柔善良,脾气比我好了不知几倍。我们很快成了顶要好的朋友,那一阵子我们无话不谈,形影不离,决没想到后来竟会变成那样……我把苜蓿介绍给半夏。我们三个经常一块儿吃饭,逛街。可是你知道,三个人在一起,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其中的某个人会被冷落。起初我总顾着跟苜蓿说话,半夏毫不介意地看着我们,也不插嘴,只静静笑着。苜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与我聊天时便不时要扯上半夏。而到后来,经常是半夏与苜蓿聊得起劲,我却无话可说。苜蓿像当初不愿冷落半夏一样努力不冷落我,可这反而让我觉得我成了电灯泡。

“到高三,我的地理成绩不好,常常会向班里的地理课代表请教问题。那是个很可爱的男生,与他在一起无拘无束,偶尔玩得尽兴,在旁人看来便有些过火。半夏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跟我吵架。有两个礼拜我们谁也没理谁。后来是半夏先表示愿意握手言和的。我感动极了,什么都依他,答应他我再也不跟别的男生走得太近,从那以后我跟男生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笑,怕传到半夏耳朵里被他误解。我这样信任他,无论什么都听他的,可是他对我呢……就在我们闹别扭的那两周里,我一直都不停地向苜蓿诉苦,而半夏,他与苜蓿约会,上街,开生日派对,一起上KTV。这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我直接问苜蓿是不是有那样的事。苜蓿说,半夏其实也只是向她诉苦而已,还请她帮自己想办法让我与半夏和好。我相信了苜蓿。于是我们又恢复了以前那样三人同行的生活。

“三人同行,总会有一个人被踢出去的,我早该想到。我一直那么信任苜蓿,把她看成我最好的朋友;那么信任半夏,把他当成我的哥哥。有一天下午,在教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告诉半夏和苜蓿我要回寝室一趟。离开教室后我想起我忘了拿点东西,一回教室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半夏和苜蓿在舔同一根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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