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和(2)

唐伯龙带伤未能出席,即使平安无事,经历“啤酒瓶门”的洗礼,他也怵头与混混们喝酒。人总要长点记性,尤其好冲动的酒徒们见酒比爷亲,言行容易失控走火,做出一些超常规的恶动作,躲得远远的方为高。

他派黑白两道都懂点都不精的副总参加酒场,随时报告酒场进展情况,毕竟小混混乙的综合素质有限,可信度也打折扣。利用小混混与黑道交往深的优势,暂时可渡过难关,但从长计议,大事上还要提防,以免被黑所累难自拔。

大家客客气气地坐满酒桌,三少爷被抬举到主位,名混混分坐两边,副总与混混乙坐在下首。三杯酒过后自由喝酒,副总先从主到次客套一圈,多谢大家捧场与帮忙,唐总有点小小心意放在吧台,一会儿请带走别客气。

三少爷煞气尚存,由于经常客串黑白两道,变得有些圆滑世俗,面带皮笑肉不笑。尽管本性难移,该出手时还出手,但他早就摆脱亲自动手的低级状态。君子动口不动手,甚至连口也懒得动,手下得意小弟们便心领神会,比职场的中层干部还能理解上级意图。每次扫黑除恶统一行动,都抓不着三少爷的小辫子。那两名混混没固定职业,就靠摆平黑道大小事吃饭,堪称职业跑和能手,每每得逞的收入很可观。

接下来轮到三少爷说酒。酒场就这么怪,自由酒非真自由酒,谁先谁后也讲程序,抽后插前都是不允许的。跑赢酒场求胜利,必须吃透正条约与潜规则。

三少爷拿出名人的风度,十分懂行地介入主题。他说黑老大是好哥们,怎么做出如此糊涂事,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兄弟不相识。此事他找黑老大谈谈,冤家宜解不宜结,出个钱认个错,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喝酒喝酒喝酒,打仗的事好说好说好说。

两名混混继续三少爷的思路,声称请动老三出面,此事他们全包下,弟兄们打打闹闹没啥了不起。他俩分别讨好地提议大家敬三少爷酒。副总见黑道们说得贴切到位,如此给足面子,赶紧抽身打电话向唐伯龙汇报。唐伯龙指示该做主时可做主,只要事情能办妥,别怕花几个小钱。

副总回到酒桌,混混们已经喝出小高潮,中心当然是三少爷,两名混混也被小弟们捧起来往天上送。三少爷不失时机地为混混乙抬点,希望能在夜总会挣个更好位置,为此特意敬副总三小杯。副总哪敢怠慢,双手端杯回敬三杯。

酒场高潮一波接一波,混混们越来越豪言壮语,把话说大说绝,一点余地全不留。冷眼人一看就知道吹牛×,喝到离谱的层次,再喝下去就乱套。副总走到三少爷身边,低声下气地请示是否差不多啦。正赶上三少爷还要赶酒场,他就顺藤摸瓜地叫停,明天抓紧办正事。

小混混们纵使酒不尽兴,也无可奈何地言散。黑道遵守的等级观念,甚至比职场执行得还严格。三少爷们按照各自身份,拿走相应的礼品,此事从理论上取得了圆满成功。

然而事与愿违,三少爷们承诺后的第二天,黑老大非但不出钱不认错,反而派手下到夜总会捣乱。小混混们既不砸也不摔,静坐在大堂里示威,要唐伯龙赔黑老大精神损失费。一连坚持静坐三天,与夜总会同开门同歇业,搅得客人们望而止步,经营出现重大危机。

这叫什么世道。唐伯龙本来消炎的脑袋,又出现神经性的疼痛。都是酒场惹的祸,靠酒场又摆不平,谁来帮他走出危机呢。唐伯龙心中默念郑铁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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