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张昭给小亚家拨了电话,这回有人接了,她妈问:“你是齐超吧?小亚已经去学校了。”他撂了电话,跟出租司机说靠边儿停车,马路对面就是小亚的学校,也是他上了六年学的地方。
学校里没什么变化,走进高中楼,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在他以前的班门口,外面靠墙立着一排柜子,有一个柜门上刻着“阿拉蕾”三个字,那是徐参谋的柜子,字是他刻上的,他想起老狼那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从那时候起就没人能擦去。”
他找到自己以前用的柜子,门锁着,不知道现在里面装着什么。以前他做主人的时候,里面永远塞着一双臭球鞋,一开门能香飘二里地。还装着成摞的漫画书,《七龙珠》、《乱马》,还有徐参谋爱看的《阿拉蕾》。
他在走廊里晃荡,高三的几个班在补课,他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只是别人补课的时候,他都在网吧里打游戏打得如火如荼。站在一个教室后门外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几十个学生,真正听课的屈指可数,趴桌上写写画画的有,聊天传纸条的有,听随身听摇头晃脑的也有,他看到小亚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不知不觉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从她还穿着初中的白色校服,到高中的蓝校服,从她十五岁到现在,最青春的一段时光。三年里大吵一三五,小吵二四六,她怪他跟别的女孩纠缠不清,他说过她无理取闹,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让她哭过很多次,他觉得自己确实挺浑蛋。
坐在小亚邻座的男生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拍了拍她,小亚没理他。那个男生从本子上撕了一页纸写了一会儿,折成一个小四方块,扔到小亚桌上。小亚抬起头看了邻座一眼,拿起桌上的纸条展开,看完了扔进桌斗里,又趴回桌上。
“张昭?”身后有人喊他。教室里小亚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教室门口。
他转身看走过来的是他高三时候的年级组长,姓邱,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以前教他们班数学。
“邱老师。”
“还真是你,我看着背影像。”邱老师笑呵呵走过来,“干吗来了?”
“看您啊。”他大言不惭地说。
“跟我逗,上学时候你见了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还能来看我?”
张昭一笑说:“接人。”他指指那间教室。
邱老师问:“李小亚吧?”
“我怎么干什么事您都知道?”
邱老师说:“你们这些学生,上学时候躲厕所里抽烟,值周生进去查,你们把烟头塞天花板缝里。上课时候从后门溜出去泡方便面,要么就是上网吧打游戏。还有这李小亚,从她上初中时候我就知道你跟她扯不清楚。”
张昭嘿嘿笑,“您真是邱大仙儿!”
“你们原来可不是这么叫我的,背地里不是给我起外号叫‘邱大堵’吗?犯点事老能被我堵着,管我叫‘堵爷’。”邱老师笑着说,“我教了三十年书,就这外号我乐意听,跟‘赌圣’‘赌侠’齐名。”
张昭特不好意思,问他:“您现在还带高三呐?”
邱老师说:“你们就高考一年,我年年都得高考。”他朝教室里努努头,说:“现在正是他们要劲的时候,你们是朋友也好,是什么关系也好,别在这时候影响她,她跟你那会不一样,你学什么样都有地方去,她得凭自己成绩考,知道吗?”
张昭点点头。邱老师又问他:“在军校怎么样?人比以前壮实了嘛,站也有站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