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她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甘心,说:“你能把宝宝抱进来吗?”
“是这样的,这里是抢救室,孩子不能抱进来,等过两天,你的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出去看你的孩子了。现在你要配合我们,好好治疗。”医生在一边解释。
“那宝宝现在有奶喝吗?”她只得问丁博通。
“有的,本来要喂奶粉,后来妈说怕以后不喜欢喝母乳,就向隔壁床的一个产妇借了点奶,那个产妇奶水很足,我们的宝宝喝得很饱……”丁博通说。
一听到自己的孩子要喝别人的奶,她的眼圈当即就红了。医生看到这种情况,赶紧说病人需要休息,不能多说话,让护士把丁博通带了出去。
丁博通出去之后,好些医生护士也跟着出去了,只留下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在一边看护。
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一滴眼泪从眼角静静地漫出来。
5
一整天,单蓝都在痛苦中煎熬,漫长的时间挟持着麻药过后的伤痛,幻化成无数把细小的刀片,在她身体和精神的各个地方割锯,留下尖锐的不可忍受的疼痛,每寸皮肤、每块肌肉、每根骨头,都活了过来,妄自群魔乱舞、兴风作浪。
从出生到现在,单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痛得不可言说,不可抗拒,恨不得逃到伪善的死亡身后,寻求最后的庇护。
医生给她开了一支杜冷丁,说是能缓解疼痛,可是这支杜冷丁如杯水车薪,根本不起作用,之前肚子痛,她还可以通过咬手背来转移疼痛,但现在全身疼痛,她再也找不到可以转嫁的地方,只能不住地呻吟、叫喊,似乎这样可以缓一口气。护士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按摩,可这些只能按来她心理上的好受,身体上的难受一点也没有缓解。
“要不再打一支杜冷丁试试吧?”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不行,杜冷丁不能连续使用。”医生温柔地拒绝了。
“那求求你让我睡着吧!”除了死亡,似乎只有睡眠能解救她。
医生便给她打了一支安定。
她含着泪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断地命令自己,睡着吧,我求求你,睡着吧!再不睡着,就要痛死了!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疼痛和死神较劲,她的身体在疼痛那边,心里却在向死神投降……
下意识里,她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忆休克前看到的孩子的脸,小小的、粉嫩的、天使般的脸,但光是想象还不够,一个能够放在心里默念的名字,成为她此时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想到儿子的名字,她便想到单国强曾经提出的要求,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她生这个孩子经受如此大难,现在她根本没有勇气再生一个,她该怎么满足父亲的心愿?之前,她和丁博通商量好,第一个孩子姓丁,第二个孩子姓单,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为这个孩子付出了这么多,如果她想先让这个儿子姓单,丁博通会同意吗?
想到这里,她浑身的疼痛立即转变成沉甸甸的筹码,她为这个儿子差掉丢掉性命,单从这点来说,他也该跟她姓,一辈子铭记她为他所付出的代价。而他丁博通,为儿子付出了些什么?他不过是一时偷懒贪愉,在她身体里种下这颗种子,然后,怀胎十月的是她,艰难生产的也是她,就凭这些,难道她连儿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
想着这些,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病房里,丁博通向何秀慧、单国强等人讲述了单蓝的情况之后,大家的心都放了下来,拥着孩子,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陈玉下班之后,也到病房里来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