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礼物旧识(4)

所以,子柚家并不是他唯一的猎物,却是被他玩得最狠的一家。对于其他公司,他乱刀斩乱麻,并不含糊。至于对她家的产业,他的目的早就不在于赚钱,而在于折磨。

子柚脑中浮现出恐怖电影里变态杀人狂提着电锯将人杀掉,又分解成无数小块的画面,她突然一阵恶心,猛地站起来,想冲到洗手间去。但恰在此时,墙上挂钟的分针与秒针重合在12的刻度上,那间办公室的门同时打开,一位胸前别着员工牌的中年人走出来,他没有把门带上,而是看了子柚一眼,替她扶住门,做一个请的手势,礼貌地示意:“这位小姐请进,江总正在等您。”

当人恐惧到极点时,反而一切都无所谓了。

子柚曾经一度想,自己见到江离城时,面孔会因恐惧变成绿色,或者因为愤懑而变成蓝色。但是当她朝着明净如镜的窗户看去一眼时,发现自己状态良好,她甚至还试着动了动唇角尝试着笑笑,以免稍后因面部肌肉过于僵硬致使场面太狼狈。她从玻璃中看到秘书微微吃惊的神色,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多年之后再见到故人,两人的表现都未免太过平淡了些。

子柚安静地站在门口。屋里光线太好,以至于她一进屋就被明亮的光线映到眼睛,要立一会儿才能看清主人坐在哪里。

坐在办公桌后宽大皮椅上的男人没站起来迎客,只十分客气地说:“请坐,陈小姐。”

隔了五六年的光阴,她居然对他的声音还有记忆。那一副可以当播音员的男性声线,语调里总是透着一种冷淡的情绪,辩识度很高。所以她知道,她曾经一度揣着的那个最微渺的希望,希望屋里的这人其实并不是那个人,也终于破灭了。

她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隔着办公桌,与他坦然对望。

江离城的容貌与当年并无太大改变,但气质却大不同。

这也难怪,当年他只是一名学生,纵然背负着累累仇恨,又心思深沉似海,也仍未脱去干净的书卷气。而如今,他已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商人,一丝不苟的发型,看不见褶皱的衬衣与整齐笔挺的领带,闲适交叠的修长手指,以及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都证明现在的他很成功,也很自信。

变化更大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温度,但她再也不会将那一汪深不见底仿佛随时都要掀起狂风巨浪的海,错认作澄澈的湖水。而且不知是否因这双眼睛的原因,他虽然肩膀似乎更宽更挺,但脸看起来却比以前瘦了,也黑了一些,五官便显得如刀刻般棱角分明。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明确地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带着黑暗特质的光芒。她在和他的对视下开始觉得眼睛疼,垂下眼帘,微微低头,柔软地示弱。

子柚观察他的时候,江离城也在打量着她。当她将目光垂下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比刚才带了一点温度:“你剪了短发,比以前还瘦,我还以为见错了人。”

谈判开始之前,叙叙旧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子柚抬头,努力地微笑:“人会变老的,尤其是女人。”她希望自己的幽默感能打动对面的人。

江离城拿起放在左手边的表看了一眼,将表在桌上转了方向,正面朝向子柚,并向她的方位推了半米。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更闲适地倚回靠背:“我给每位客人的时间只有一刻钟,现在还剩十四分二十秒,陈小姐有事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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