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是男人?”子柚轻轻地松了口气。
“当然是女人。住在这里的全都是女人。”老太太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那刚才那院子里的男人……”
“我不知道那男的是谁。那个女人死后,这院子就没见人进去过。有时候有一点声音,大家怀疑是闹鬼。呵呵,这巷子里,该闹鬼的地方多了去了,不怕不怕。”
“谢谢您,我该走了。”太阳亮晃晃,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陈子柚却觉得全身都冷意蔓延。突然老太太手中的猫跳下来,擦着她的牛仔裤角飞奔而去,她叫了一声,一头冷汗。
“你不认识那女人,那你在那里等谁?”老太太突然问,眼睛又眯起来。
“我……我想我找错地方了。”
“你跟那女人,从远处看还真是有一点像。”
子柚睁大了眼睛。
“唔,你这样子又不像了。”老太太自言自语,“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吓一跳。那天你穿白连衣裙,绑一个马尾辫子,倒真像她年轻一些的时候。”
“您说的那位……不是年轻女人?”
“不老,看起来更年轻,但岁数也足够做你妈妈了。”
子柚后来发现那位老太太的神志似乎异于常人,说话颠三倒四,神神叨叨,但又一本正经,一副权威的样子。她平时大概很难找到一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不愿意轻易放她离开,一直扯东扯西,最后干脆盘问起了子柚的家事。
出于尊老爱幼的礼貌,子柚耐着性子陪了她一会儿,也就此得知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八卦,比如那巷子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原先那个院子的女主人是做什么的,有一些什么样的怪毛病……其实她宁可不知道。还有,那女人曾经有一个儿子,非常漂亮的小男孩,据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从此那女人就神志不太正常。
子柚心绪杂乱地回到家中。晚上她做了离奇的梦,醒来后冷汗涔涔,再也无法入眠,跑到年轻用人香香的房与她挤了一晚上。次日她请家中司机送她去教堂。
司机有点诧异。家中老太太在世时是信奉基督的,老保姆也是忠诚教徒。但小姐与先生已经不信教。至于这位小小姐,是忠诚的无神论者,以前老太太每次带她去教堂,她总想尽办法要逃开的。
子柚本不信神。但是在漫无头绪的慌乱中,她本能地选择了神来庇佑她。当她在圣像前跪了整整一小时后,心境渐渐澄明。她将最近的所有事情理了一遍,把一切归咎于苍天注定以及命运无常,把所有无法理解的事情都推给鬼神,这样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陈子柚的父母发现关于女儿的一切都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她不再一个人像游魂一样东游西荡,走到哪儿都会带一名司机或者用人。她一周去两次教堂,经常让司机陪她去爬几十公里以外的山,在家里时,她安静地看书,看碟,有时还会在门窗关得紧紧的屋里小声地唱歌。她最乖巧的时候,生活也不曾这样积极过,只除了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消瘦,以及越来越沉默寡言。但是她的苍白与沉默都事出有因,他们觉得子柚目前的表现很正常。
但是家中的用人们却并不觉得她是正常的。
司机老刘说:“小姐昨天刚去了教堂,今天我又陪她去山上的寺庙烧了几炷香,捐了些钱。回来的路上她让我打听一下,如果要去清真寺,有没有什么特别规定?”
用人王妈说:“小柚小姐最近在研究宗教吧?她从小就爱好广泛。不过我奇怪的是,今天我收拾她的房间,发现她这几天一直在读的书是《聊斋志异》,买了好几个版本。老刘你记不记得小柚小姐小时候可害怕这部电视剧了,每次电视上一播,她就捂着耳朵跑开。现在她怎么不害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