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商厦的大玻璃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外面的人从外面能把玻璃当镜子用,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但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而玻璃里面的人对玻璃外面的人的动作表情就看得一清二楚。顾晓夏拿着吃了半拉的冰淇淋,缩着脖子对着玻璃调着自己鼻梁上的大墨镜的所有动作,非常不巧地被坐在里面咖啡厅的杜莫言看得清清楚楚。
坐在里面的杜莫言应该可以说是半个约会,约会的对象是之前别人介绍的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女人,因为之前大家都见过面,所以周末出来一起喝喝咖啡也不算什么。
女人很优雅,连端着咖啡杯子都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每次喝一小口咖啡,都会用餐巾纸把咖啡杯子沿儿的咖啡汁和唇印擦拭掉,然后交叉着纤细的双手,非常优雅地对着杜莫言微笑:"真是没有想到,好几代人都闹着自由恋爱,但是现在我们却在重复我们父母辈婚姻的模式,相亲,呵呵,你会不会觉得可笑?会不会觉得有那种穿新鞋走老路的感觉,我爸爸就老说我没出息。"
女人说话的声音非常温柔,在安静的咖啡厅里面,融合得非常得到。
杜莫言抿了一下嘴唇,也笑:"可笑倒没觉得,不过会觉得怪怪的,以前会很看不上相亲这种方式。"
女人眨巴了两下眼睛,试探性地看着杜莫言:"其实我对婚姻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钱也好车子也好房子也好都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合得来,不过,我是觉得,年轻人和老人始终存在着代沟,我们应该让老人更自由,老人也要给我们留出空间,所以我觉得婚后独立生活是我向往的,和老人分开过其实能让双方都自在,你想啊,生活习惯、饮食习惯、消费习惯什么都不一样,我爸爸就老说咖啡是酱油,呵呵,你觉得呢?"
杜莫言端起咖啡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女人一眼:"是吗?"
然后杜莫言就看到了咖啡厅外面对着大玻璃不停试戴着大墨镜的顾晓夏,看了一会儿,杜莫言挑着嘴角笑了一下,站起身非常礼貌地朝女人欠了下身:"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我约了人,我朋友到了,再见。"
女人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好的,再见。"
杜莫言忍着笑从咖啡厅快步朝外面走去。
顾晓夏终于看清了自己戴着大墨镜的效果,对着大玻璃点点头自言自语:"不赖啊。"
然后顾晓夏就感觉到大玻璃里面自己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还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顾晓夏刷地转头,忘了手里还拿着半个冰淇淋,脸颊上蹭了一大块。隔着黑糊糊的墨镜顾晓夏也没有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谁,只好用手把墨镜压下鼻梁,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看清是杜莫言。
顾晓夏有些结巴地看着杜莫言:"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杜莫言忍着笑指指玻璃:"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
顾晓夏愣了一下,感觉超级的糗,推上大墨镜转头就走,可惜她忘了自己三百度的近视眼戴着黑糊糊的大墨镜啥也看不清,只听咚的一声顾晓夏就撞到商厦的玻璃上了,杜莫言伸出手拉了顾晓夏一下。
杜莫言差点儿笑出声:"小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顾晓夏有些恼火地甩开杜莫言的手,非常小心地快步走开,走了几步之后,还非常警惕地回头看了看杜莫言的方向,杜莫言看着顾晓夏仓皇离开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罗芳芳陪着顾晓夏满大街瞎转悠的时候,始终有些心不在焉,顾晓夏有些不乐意:"哎,你是不是不乐意陪着我逛街啊?满脸都写着你无聊。"
罗芳芳叹了口气:"不是,有点儿担心,听公司的人事部说,可能最近要裁员,不想失业啊。"
顾晓夏睁大了眼睛:"裁员?怎么都不会裁到你吧?"
罗芳芳摇摇头:"不好说啊,晓夏,我发现工作后胆子小了,害怕工作变动。"
顾晓夏开始扒拉手指头:"你可别说你没钱,每个月五六千的收入……"
罗芳芳指指身上的手链、项链,笑:"衣服啊,首饰啊,吃饭啊,换了好几个手机,都花了,我存不住钱,小时候我外婆就说我手指头之间有缝儿,赚的没有花的多,哎,你说大学那会儿打零工每个月还能存点儿钱,怎么赚得越多越剩不下钱了呢?"
顾晓夏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罗芳芳:"我今天竟然碰到杜莫言了,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