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你爸爸”?可是果果从小跟着姥姥姥爷长大,年纪也太小,还没上幼儿园,所以对于“爸爸”这个概念也不是很执着,甚至于对她来说,就连“妈妈”也没有姥姥姥爷那么重要。她只是躲在段斐身后,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孟旭,难得不再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可是段斐越发没了主张。
离婚的时候,虽然还是在哺乳期,但因为段斐心灰意冷,这个婚离得也算是斩钉截铁。后来才知道,如果当时她执意不肯离,孟旭也未必能撤退得这么干净利落--可是,段斐求也求过了,退也退过了,既然对方不领情,难道还真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把这对奸夫淫妇送上道德的审判台,再连同她自己一起受千人瞩目、万人议论?
她不是那种人。
不是她懦弱,只是她丢不起这份人。
回想离婚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亏有父母支持、有朋友开解,还好,段斐觉得自己过得还算豁达。唯一忐忑的,只是觉得自己从此对挑选男人这件事,再没有了发言权。毕竟,连“潜力股”都不靠谱了,还有什么股能一路飘红?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果果解释--终究有一天,她要正面以对女儿的提问,她总要告诉果果,她的爸爸在哪里,还有爸爸为什么不能和果果在一起。
离婚了,谁也别找谁,可是面对“孩子”这个纽带,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能吗?
与此同时,孟旭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果果介绍自己?
说“我是爸爸”,那该怎么解释爸爸从来不和果果住在一起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按月打到段斐卡上的生活费,不多,一个月才几百元,却代表了孟旭全部的官方存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是就算忘记了当年那些做夫妻的时光,却没有想到,再见到果果的时候,血浓于水的亲情仍然可以让他忍不住从心底泛上柔软的情绪。
直到果果仰头看妈妈,晃着妈妈的手继续叫:“妈妈,妈妈,妈妈……”
段斐终于叹口气,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说了句再俗不过的开场白:“最近还好吧?”
“还行,”孟旭站起身,反问,“你怎样?”
“我也不错。”答完这一句,段斐又没话了。
她习惯性地想起初中英语课本上对话第一课:How are you?Fine,thank you。
两个三十多岁的人,昔日的夫妻,再见面却只能重复这种初级对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果果还在催:“妈妈,那个,球……”
段斐低头,看看那张明显带有孟旭特征的小脸,那一模一样的额头、下巴,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能凭下意识回答:“好,这就走,咱们去买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