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派对的火红年代

以前,社会上没有固定岗位的人叫「盲流。在那个世纪之交,这批“盲流”一方面可继续过着“盲流”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可以弹性地促进生产力:画家可以卖画,诗人与作家自由撰稿而且有不错的稿费,地下电影人后来拍出名堂,真是生机勃发,一切都正要开始。长城脚下的公社刚受注目,亦宣告艺术正式融入楼盘生意。 798 还未来得及重新开发, 奥运,离北京还很远。廖伟棠怀念的那奥运前夕的北京,他记在书上,而且再过两年真的陆续撤离。 2004 年,我在北京后海跟他喝酒,说要让我留守接棒,结果两个都离开了。但频密的重访令大家经常被吓一跳,以至于麻木,北京怎的又变了?波希米亚北京依然,却换了新版本。我在 1988 年的圣诞第一次到北京。那时当然没有 Babyface 或愚公移山(两家风格不同但现在都较为火红的北京舞场夜店),我在故宫旁一个由真正宫殿改建成青年宫的地方,造访黑布派对──就是用黑帐把窗口封起,用卡式带播着音乐供青年跳舞。 1996年,三里屯开发成酒吧街,我坐在路边咖啡座,看着人来人往,彻底改变了我对北京的印象。一个活泼亦可能更为开放的北京即将到来。再过几年于 1999 至 2000 年间,我已发现自己在漂流的大队中,从上海跟搞派对的人谈黑胶碟探酒吧一直又漂到北京。喂!我们要在长城搞派对,要来吗?──那是长城派对未张扬未被狗仔化之前的年代──随便吧,那也去了。就在那个北京夜店与波希米亚人第一次火红的年头,彷佛感觉到许多改变要来。

用廖伟棠的话:“我所怀念的是 1996 至2002 年。彼时犹见胡同落日圆,晚风或晨光中人们脚步尚算悠闲。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彼时艺术和文学的地下状态:艺术尚未完全生意化,诗人尚未开始给房地产商作秀,树村仍然存在,杨一天天在美术馆前卖唱,胡吗个还在录那湖北口音的歌谣,我们还有时间和力气去未名湖打雪仗..”今天的北京明显急速得多,十几个大型地盘在赶工,要拆的胡同与小区迫不及待。我们却再找不到起步价 元的廉价的士。

过往北京的市井普罗街角,如前门一带,拆建得面目全非。第一代波希米亚与波希米亚版的蒲点改变:三里屯出现了“三三”大型商场,现场演出的圣地由 Jazz Ya 及CD 吧转到后海的“东岸”; 798 开始变成旅游景点;更多的画家进驻了京郊的宋庄艺术村;本来只有一两间酒吧的南锣鼓巷(开始时是“过客”及“那里”),现在是最hit的胡同新店小区;更新的热点有鼓楼东大街(近期最爱是 Paper ──由四合改建之小吧 Bed 的新店),波希米亚当然会告诉你现在后海已不能去。“迷笛”由一小规模的音乐会变成每年一度连续几天的露天公园音乐大事。过往小巷里卖老翻及打 CD 的,变成略有装修极有态度的音乐天堂。你总会在摇滚音乐会中遇到几位铁托(死硬 rock 友)或愤青,不过今天的愤怒可能是伪装,摇摆不过是有型。因为那一个真正甚么都容许的年代,真的过去了。气氛变了,这才是除了城市外观转变外,最为根本的变化。

从 2002 开始, 5 年多已过去,波希米亚都变成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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