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2)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的老朋友夏尔乡长亲自爬上山顶来了,气喘吁吁的,身边还有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俩人身后,哇,竟然真带来了二三十名执法警察,各个手持警棍面色严峻。努克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向那个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郎副旗长,您亲自上来了?对不起,都是我们的工作不得力,本来请您来剪彩指导工作的,没想到山上出现了这么多刁民捣乱,没办法-----

不能这么说,努克同志,不能把不明真相的群众说成是刁民,他们认识错误后都是好群众嘛!他们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都是他们的公仆嘛!那个姓郎的副旗长,笑呵呵地说起来,一副天官赐福的样子。

了在这样场合听他如此说,我感觉不伦不类,太假门假事。把虚话套话说得如此自然如真的一样,此君也颇令人刮目相看。

老夏,你去问问他们,那不是哈尔高村的老白书记他们吗?咋回事?村长书记都带头上来了?这是干什么嘛!郎副旗长依旧微笑着吩咐。

夏尔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拿出乡长的那股架势,冷笑着说,老白、包顺,你们几个真行啊,觉得昨晚没捣乱够,今天又上山接着闹,是吧?还发动了这么多的老百姓!

夏乡长,你可说差了,老百姓不是我们发动的,都是自愿上山来的,不信你问问---白书记回过头大声问,你们是不是自愿上山的?

是!我们都是自愿的!自愿的!上千名群众齐声高呼。

夏尔一时怔住了,很快变了脸,提高嗓门喝问,你们想干什么?啊?这么多人在山顶非法聚集,还选择了山下石料场剪彩开工的日子,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非法聚众闹事,知道吗,是破坏生产,是搞破坏!

夏乡长,你先别忙着扣帽子,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传统的祭天祭敖包的日子!这翁古都山顶的“敖包”,是我们周围六七个村百姓历年来祭天祭祀的场所,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非法聚集?还说闹事,我们闹什么事了?偷摸了打砸抢了?告诉你老夏,尊重民俗和传统文化,上边早有规定,这“安代”歌舞都列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今天我们集体跳“安代”犯什么法了?这个法,难道是你夏大乡长制定的吗?

白书记不慌不忙地这样反驳,话说得很有分量也滴水不漏。

什么什么?你们在山顶跳“安代”祭“敖包”?夏尔倒是似乎没想到这一点,没想到这些农民会玩出这种花样,一时语塞,回过头看看那位郎副旗长。那个副旗长也皱起了眉头。

这还有假?我们都请来九十岁高龄的老萨满“博师”吉木彦老爷爷,在这里主持祭祀呢,他还是旗里上报国家入册记名的“安代”艺术正宗“传人”,还有证书泥,不信,请领导们往这边看看!大家让开点!白书记向后边群众挥了挥手。于是,拥挤的人群闪出他身后的空地。在那里,排场庄重的祭坛前,出现了正襟危坐的老萨满吉木彦老翁。只见他闭目压手盘腿打坐,雪白长髯随风飘动,嘴唇微启轻轻叨念着不知什么咒语,毫不理会眼前发生的事情。

嗬嗬,好吗,还真摆开了阵势,像那么回事啊!还真会选日子,就赶我们这石料场剪彩开工的日子,是不是?

这叫择日不如撞日!哈哈,没办法,撞上了,其实是你们选择了七月十五这祭祀日呀!

我听了白书记这么说,心里忍不住笑。不得不佩服他们斗智斗勇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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