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1)

翁格都山,被一层淡淡的青岚紫雾缠绕着,如一位阴沉着脸的老翁。

山东侧的原先登山路已被采石场封锁,不让闲杂人等上山,我们是从山的南麓沿一条沟往上爬的。十分难行,估计除了猎人无人走过,好在山不高只有一千来米。

山顶处,有一小片平地,中间矗立着那座硕大的“敖包”堆。

“敖包”是立在原先那一古老的底盘石上面。底盘石离地面两三尺高,有两间房基那么宽圆,据说在底盘石上早先天然坐落着一块椭圆型大石球如房大,一传说是天庭陨石,又说是成吉思汗的箭把子,是他的胞弟力大无穷的勇士哈萨尔扛上去的,这显然是一种演绎了。古时,以此大椭圆石为中心垒有一座大“敖包”,“萨满巫师”代代在此祭天地,后来被那个库伦旗第五任喇嘛王爷不知用什么办法拆除了古“敖包”,有人说是请来工匠炸掉了椭圆石,又有人说是动用千名大力士硬给推下了山。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无从查证,后传出那些工匠或力工们都神秘消失,包括那位喇嘛王爷自己也最后中“黑风咒”而亡。据说,当时那块大椭圆石被清除后,在底盘石上裸露出两个神秘符号,像是古文字,可谁也不认识,被称之为“萨满天书”。那位喇嘛王爷当时就是因为看了这两个神秘符号,还用黄袈裟和经符将其封盖作法之后,才半路中邪的。从“萨满巫师”那儿传出,那两个神秘符号就是萨满“黑风咒”文,而“黑风咒”文则不能暴露,一旦暴露人间就降灾祸,出事情。

后来重新堆起的这座敖包,也有百年历史了。都是些虔诚的百姓每年扛石上山,在原先椭圆底盘旧址上一点点堆垒出来的,并彻底盖住了那两个已暴露的神秘“萨满天书”。此时我静静端详着这座具有远古历史的敖包,心中除了升满一种敬意,更深深感觉到含在其中的宗教文化内蕴和一个民族的灵魂,以及它代代传承的脉搏的跳动。

东方初露的朝霞正映照着“敖包”,竖立在敖包上的三杆青蓝色“苏力德”——纛旌,肃穆而庄严,很多条蓝色和白色哈达系挂在“苏力德”柱杆上和“敖包”垒石上,随晨风微微飘动,偶尔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时山顶上已经聚集了百十号人,都穿着节日新袍,另外更多的百姓正三五成群源源不断地往山顶上涌来。显然,山的面积大,从四面八方都可攀登,石料场只可封锁东侧正路,其它方向想封也难。

祭祀仪式看样子还待一会儿才开始。“敖包”的四周,已经插满五色旌幡,每个方位摆一张供桌,正南方是一张很大的主祭坛,上边左侧供放装满五谷插着蓝色小旗的木斗,右侧捆放有一只准备血祭的活羊,周围摆满鲜果、白食(奶制品)、茶酒等供品。祭坛前点燃着一堆牛粪火,周围点着九九八十一根香炷,烟气缭绕。

我看见老白书记和另几位村头,正在祭坛前组织百姓按各村排序站队,每村由一位年轻后生举着写有该村名号的红旗,站在队伍前头,我数了数共有六七面红旗在迎风飘扬。白书记看见了我,就过来打招呼,邀请我在仪式上给大家讲几句话。我赶紧摆摆手说,你们做你们的,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学习参观做做记录。陪同我登山的包顺也回到自己村子队伍那儿,组织百姓。没看见“黑狼”黑古勒,不知这会儿猫在哪里。

我拿手机给在通辽开会的仁旗长拨电话,问他哪天回来,他告知大概今天中午。我对他说如果能提前一两个小时最好,自己在翁格都山上等他。电话里不便细说什么,打了个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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