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鲸鱼(4)

事实上,罗兰和他的团队所发现的,几乎是一个普世法则,也就是所谓的“80/20原理”,或者叫做“帕累托法则”(Pareto’s Law),然而我更愿意视之为“大鲸鱼法则”。 19世纪末期的意大利社会学家维弗雷多?帕雷托(Vilfredo Pareto)注意到,在许多国家中,收入和财富的分配遵循着一种特定的数学模型。他设计的方程式显示,80%的财富集中在20%的人手中(抑或相似的比例)。在全世界数百年针对财富和收入分配的研究中,帕雷托准则被无数次应验。罗马尼亚裔美国工程师、曾提出质量控制理论的咨询师约瑟夫?朱兰(Jospeh Juran)表示, 帕雷托准则可以广泛地应用于工业和制造业领域,他称其为“至关重要的少数与没有意义的多数”原则。

大鲸鱼法则所涵盖的,已远远超过金钱的范畴。无论是在罗兰的图表中,还是在帕雷托的方程式中,都有一个基本的事实在发挥作用:鲸鱼的确存在,并且主宰着我们的生活。你收藏的20%唱片占据了你80%的听歌时间;2小时富有成效的努力弥补了8小时毫无回报的辛劳;一本“巨著”中的几十页说出了这本书的所有内涵;3个简单的词汇足以概括出整整一下午交谈的大意;偶然的邂逅导致终生关系的确立;我们想象中的过去仅仅是由少量的记忆构成。大鲸鱼法则专注于真正有意义的事物。它是每一位管理大师开出的必做清单上的头号事项。它谈论的是突破口、获利良机、最佳位置,它是成功的秘密。

为了让问题变得更好处理,我那时相信我已经掌握了一种可以让捕鲸成为小儿科(至少是在商业环境下)的工具:电子数据表。尽管现在看来似乎很奇怪,但是,作为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位哲学系毕业的研究生,我以前从没有见过电子数据表。幸运的是,在我刚开始工作时度过的那段“待业时光”里,公司为像我这样的人组织了一个为期3周的“小型MBA”培训,这项培训的主要成果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制作电子数据表的乐趣。

在聪明能干的老师的帮助下,像我这样一个以前认为“倒退”主要是一种发生在娇生惯养的小孩身上的坏事的人,如今也可以使用几个按键进行多元线性回归(multiple regressions)和其他简单的统计分析。这令我感到非常惊讶,这份惊讶一直延续至今。这种体验类似乎另一件让我持续惊讶的事情:一个人竟然可以步入一个充满危险物质的金属壳电子管,仅仅几个小时后就出现在地球的另一面。在电子数据表出现之前,很少有人尝试过制作适用的曲线图,这无疑需要进行好几个小时辛苦的计算。在经过了这3周的培训之后,我学会了在几分钟内就制作出这样的图表。同如今大多数咨询师一样,我不久就发现我已经离不开电子数据表了。它是对商业秘密进行严苛的科学分析时不可或缺的工具。

在我离开咨询业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运用数字化的方式看待生活这一习惯一直伴随着我。这是我和几乎每一位体验过咨询快乐的人的一个相同点。亨利曾经告诉过我他对于咨询的定义:“一种运用委托人想象不出的数据做事的工作。”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在描述他的咨询生涯时,也有过类似的表述:“你会得到委托人拥有的、但是从未运用过适当的方法分析过的数据,将这些数据撕裂……找出一些崭新而大胆的答案。”管理咨询最好的时刻是对我们现实所具有的数字特征的一种认可——这一事实经常被不懂数学常识的文科学生轻易地忽视,认真审视这些数字对于解释我们周围世界的构造大有裨益。在某些方面,咨询生涯早期的一段日子是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一段时期。其间所受的教育是我在上大学时所没有学过的。赫尔曼?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曾经说过: “捕鲸船是我的耶鲁,我的哈佛。”要不是我的鲸鱼是由数字构成的,我也可以发表这样的宣言。

在我刚开始从事咨询的那段日子,我对于数字式解决方案的信仰,已到了有点夸张的程度。同整整一代MBA一样,我已经认同了这一理念:管理当中最重要的问题与数字有关,管理自身也称得上是一门应用科学。回首过去,我刚刚开始咨询的时候本应该询问很多问题:管理都是与数字相关吗?它是一门科学吗?如果是的话,这对于生活、工作和教育又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不是,那么咨询师正在干什么呢?

假若我了解的情况更多,我或许会知道这种管理思想,连同它引发的所有问题,已经存在一个多世纪了。我或许会猜想到,我们这些当代的咨询师所具有的见解、所玩弄的把戏以及所犯过的错误,都在以前出现过。它们的谱系至少可以追溯至所谓的“科学管理之父”——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然而,当我开始工作时,我对泰勒几乎一无所知,只是模糊地觉得他是一位被奉若神明、总是带着秒表的怪人,对于他开创的这一传统我知道得就更少了。在对架构起我职业生活的思想的起源和发展所知寥寥的情况下,我有点懵懂无知地迈入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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