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0日 巴黎
耳朵又剧疼了起来,我甚至来不及看舷窗下的景色,只能拼命地嚼着口香糖。空中客车正在降落之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当飞机开始平稳地滑行后,我才意识到脚下已是法兰西的土地了。
从上海到巴黎的飞行用了十几个小时,跨越了地球上的八个时区,一路上飞越了几十个国家,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但想想在十字军东征的年代,马可·波罗到中国可是走了好几年,现在这点时间只能算是一眨眼了。
由于七小时的时差,我已经把表调到了法国时间,现在是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晚上七点半,从舷窗向外望去,戴高乐国际机场已被夜幕笼罩,停机坪上亮着耀眼的灯光。
等到下了飞机以后,还没来得及抒发脚踩欧罗巴的兴奋,我就晕头转向地排起了队来,尤其是我这种单刀赴会的。在经过复杂的入境手续之后,我总算正式进入法国国门了。
在旅客出口处,我拎着旅行包张望了很久,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张中国人的脸——于力。
虽然早就说好了来机场接我,但毕竟是古人所说的“他乡遇故知”,我心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连蹦带跳地向他挥着手。
其实,几个月前过春节的时候,他还回国来和我一块儿玩的,但现在他又有了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他的头发几乎剃成了光头,这让他的面孔更显成熟了,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很“嫩”啊。
于力一把接过我的旅行包,他的身体还是那样健壮,在老外中间一点都不吃亏,嘴角露出坏笑说:“听说你在国内挺火的啊,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是吗,混得再好也不及你啊,看你每天都在欧洲游,早就羡慕死你了。”
我们一边闲扯着,一边穿过拥挤的戴高乐机场,走了好长的路才离开大厅,来到了停车场里。
原来于力是开着车来的,是一辆小排量的雷诺车,但法国人就喜欢这种性感的小车子,在停车场里还算顺眼。
坐上车以后,于力很快就开出了机场。巴黎郊外的夜晚和上海差不多,开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都市区。据说巴黎的夜晚要比白天好看几倍,我趴在车窗里到处张望,却被于力一句话就说穿了:“别费劲了,这里看不到Eiffel(埃菲尔)的。”
这句话总算让我死了心,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让我精疲力竭了,索性就蜷缩在车子里闭目养神起来。又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揉着眼睛向四周望去,全都是十九世纪的大厦,看起来有点像英国牛津。
于力带着我下了车,原来这里就是伏尔泰大学,位于塞纳河左岸的拉丁区,这里也聚集了巴黎众多的大学和文化机构。顾名思义,这所大学是为纪念大思想家伏尔泰而命名的,已有一百五十多年历史了,周围这些建筑都是十九世纪留下来的。说起伏尔泰,和我们中国人还是挺有缘的,这位十八世纪法国思想启蒙者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他崇拜中国古代的一切文章制度,认为中国才是欧洲文明需要学习的对象,还改编过中国戏曲《赵氏孤儿》。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们踏进了个餐厅模样的地方,一个花白头发的小老头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于力立刻做了介绍,原来那老头就是奥尔良教授。
教授的个子异常矮小,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花白的卷发很有些派头,他热情地和我握了手,嘴里不知道在唠叨个什么,差点就凑上来亲我脸了。
于力忙不迭地做着翻译:“教授说做梦都想见到你来,还问你羊皮书带来了吗?”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教授梦到的当然不是我,是羊皮书卷嘛。我拍了拍旅行包说:“就在这里了。”
教授显然现在就想看看羊皮书,但他马上就克制住了,毕竟法国也算是西洋礼仪之邦,先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还是免不了的。
虽然法国菜名声远扬,但对于我的中国胃来说,实在是索然无味。席间奥尔良教授滔滔不绝地说着,于力却只翻译了几句,他说那都是些客套话,听不听都一样。
吃完饭后教授便“原形毕露”,向我要起了羊皮书。虽然这时我已困得不行了,但脑子还算清醒,立刻说明羊皮书不是我本人所有,只能算借给教授研究使用,所以必须办理手续。于力说没问题,经常有人送文物来鉴定,他们大学里有专门机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