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指鹿为马(2)

 

高重山看了这种新闻,久久没有做声,陷入了沉思。章子娥见高重山有点反常,便凑过来看了一下报纸,见到标题也吃了一惊。接着有些幸灾乐祸地,恨恨地说:“我看他是活该!你说拿点钱倒也情有可原,但是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跑去嫖娼,这哪是人样,简直就是禽兽!”

章子娥最恨的就是男人尤其是男官员在外面拈花惹草。高重山知道章子娥在指桑骂槐影射自己。以前自己和女同志接触,章子娥就老大不高兴,说他有男女作风问题,经常找他吵闹。高重山知道此时章子娥的新仇旧恨又涌上了心头,不想招惹她,便一声不响继续看着报纸。

其实,每当高重山看到这样的新闻,总是心情复杂,尤其是看到职务比自己高的领导被抓被判刑的时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总是难免会犯下一些不该犯的错误。当然,这些错误在没有发现之前,它就不是错误;但一旦被发觉,那就可能是致命的。米凤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电话响了,章子娥接了电话。

电话是单位副厅长陈明伦的爱人李诗珍,章子娥和她寒暄了几句。李诗珍平时总爱和章子娥拉家常,实际上是陈明伦的夫人路线,想和高重山套近乎而已。章子娥接着电话,说话的语气似乎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到最后,干脆听李诗珍在电话里讲。

章子娥挂了电话之后,脸色有些难看。高重山知道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却不主动询问,他知道要不了多久章子娥就会告诉他。可这一次,高重山失算了。他等了几分钟,章子娥也不向他发布消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高重山忍不住问了一句。章子娥回答道。“还记得前段家属大院进贼的事吗?就是蒋磐石家被偷的那次。”

高重山当然知道,上次被偷的有两户人家,损失比较大的是蒋磐石的家。蒋磐石今年已五十八岁,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是国土资源厅资格很老的处长了,三十八岁开始就是处级干部,干了二十年还是个处级干部。在省国土资源厅,几乎重要的处室的处长他都当过。最近他开始张罗解决自己副厅级待遇的事情,他的理想就是在退休之前弄个副巡视员的虚职,解决副厅级的待遇就万事大吉。

高重山对蒋磐石还是不薄的,想提拔他做副厅长,他的业务能力强,群众基础也不错,可是没想到却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栽了跟头。高重山在任上的时候,就将蒋磐石列为副厅长人选。通过了民意测评,已经到了公示这一关,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向厅里反映他的作风问题。原来,蒋磐石跟这个女人关系暧昧,可这个女人并不甘心做情人,逼着蒋磐石离婚,蒋磐石不同意,于是她就跑到厅里告状。这个事情当时在厅里闹得满城风雨。

高重山没有办法,只好安排他出去学习了两个月。当时蒋磐石是矿产开发管理处的处长,这个矿产管理处是个肥水处,主要负责东海省矿产资源探矿权、采矿权的审批登记发证和转让审批的管理工作,负责地质勘查单位资质注册登记工作,组织征收矿产资源补偿费等事项。蒋磐石学习回来后,高重山调整了他的岗位,让他到土地利用管理处当处长。这个土地利用处的权力也很大,负责全省国有土地使用权划拨、出让、租赁、作价出资、转让、交易和政府收购的有关管理工作;建设项目供地方案的审查、各类建设用地信息的发布、全省国有土地的划拨、地价评测的指导和标定以及管理土地市场等。尤其是房地产开发这一块都归口土地利用管理处管理。

“那个贼不是当场被捉住了吗?”高重山从妻子的脸上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

“要是没有捉住就好啦!”章子娥回答道。这让高重山有些糊涂。章子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原来,那天蒋磐石在外面应酬,一直到深夜两点才回家。当他拿出钥匙开门时,忽然发现门被反锁了。蒋磐石开始以为是妻子故意反锁的。这个蒋磐石经常在外面应酬,每次都回家很晚,他妻子很恼火,规定凡是超过晚上十二点就不让进门。蒋磐石苦笑了一下,接着用手机往屋里打电话,电话铃响着,却无人接听。反复了几个回合,他见妻子不开门,以为她生气,便准备去宾馆开房休息。正欲转身之际,忽然,屋里传来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挣扎求救。家里只有他和老伴,儿子已经结婚成家,搬出去自己过了。

蒋磐石意识到进贼了,立即打电话报警,随即又朝门卫处大喊捉贼。此时,只见两个人影抱着一包东西从他家里冲了出来,当第一个抱东西的人影冲下楼的时候,蒋磐石条件反射地去拦截,可他手里持着一把长长的匕首,只好躲开了,却正好和第二个人影撞了个正面,那贼心虚,便慌不择路逃向了楼上,很快就没有了影子。当保安赶到时,一名歹徒已逃走,另一个则仍在楼上躲藏。没过多久,那名走投无路的小偷在楼顶被保安抓获。此时,派出所的民警也赶到了现场,将小偷带了回去。

本来这案子也就结了。那被抓的小偷当时主要负责放哨和控制屋里的主人,对同伴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并不知情,不过看见同伴拿了一些金器玉镯之类的东西。这个小偷被关进了看守所。

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这个小偷的同伴在一次行窃时被抓住,倒豆子似的将以前做过的案子都交代了,当然包括在蒋磐石家里行窃的这一次。为了立功减刑,这个小偷检举揭发了蒋磐石受贿的事情。

“荒唐,一个小偷怎么知道蒋磐石受贿的事情?”高重山质疑道。

章子娥给他讲述了自己听到的富有戏剧性的曲折故事。

原来,这个小偷是受人雇佣进入蒋磐石家作案的。事情的来由还比较复杂。去年,下面县里的一个煤矿老板,为了在当地采煤,需要办理一个煤矿的采矿许可证。新办煤矿需要五证一照,分别是采矿许可证、煤炭生产许可证、安全生产许可证、矿长安全生产许可资格证、矿长资格证、营业执照。这些证照中,最重要也是最难办理的当属国土资源部门核发的采矿许可证,其核发权在省里,县里根本没有权力。于是,这个煤老板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省国土厅负责核发采矿许可证的蒋磐石。蒋磐石的这个矿产开发管理处专门负责全省采矿许可证的核发,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他大笔一挥,就可以诞生一座日产斗金的矿山。

据小偷举报,这个矿老板为了得到这一纸采矿许可证,在办证之前,就已经给了蒋磐石四百万元,答应拿到许可证之后,再付八百万元。可蒋磐石收了人家的钱,却拖了很久,一直没有给人家发证。这个煤老板催了几次,后来又找熟人催了几次,蒋磐石只是敷衍着,依然没有核发许可证。煤老板担心这四百万要打水漂,便来了脾气,特意雇佣了小偷,去蒋家行窃,告诉了蒋家的具体方位和情况。一则希望将那四百万偷出来,二则想警告一下不按规则出牌的蒋磐石。没料想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行窃的小偷反而被逮住。从而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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