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国突然变得沉默起来,眼神凝重,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沉默一阵之后,开始给旁人讲故事:“伊犁马奔跑的速度特别快,是骑兵最喜欢的马种。1979年自卫还击战的时候,我们攻打谅山,团里给我们连里配了两匹马,一匹给通讯员,一匹给连长。连长骑的那匹马叫将军,特别威风,我们连的官兵只要听到将军的嘶叫,就会精神抖擞。连长经常把他的马给伤兵骑着,我那时是副连长,连长经常把马让给我骑。有一次,我骑着连长的将军出去侦察敌情,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敌人,那伙敌人有两个排,我与他们正面交火,打死了三个敌人,然后手枪没有子弹了,敌人步步紧逼,将我逼到了绝处,前面是两丈宽的深沟。将军驮着我,猛然加速,一跃而过,使我逃过了一劫。后来,将军在一次战斗中被敌人的炮弹击中,肚子里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它嘶叫了几声,眼角流着泪水,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们。最后,连长拔出手枪,朝将军开了一枪。随着一声枪响,我和连长都流泪了……”
李大国讲完故事,眼角挂满了泪花。牛枝花瞟了一眼马之栋,发现他的眼眶也湿润了。吕小姬和牛枝花说,老爷子的经历真的很感人。
这时,山庄的伙计已经将四匹马牵了过来,两匹栗色,两匹黑色。几匹马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毛色光泽漂亮,外貌更为俊美秀丽。
说来也怪,其中的一匹栗色天马,还在远处就仰天长啸,然后突然加速,直朝人群奔跑过来,围着李大国转了几圈,直接停在了他的跟前。李大国拉过缰绳,那马颈项高举,又是一声长嘶,形态甚是悍威。李大国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那马伸出颈项,似乎与李大国一见如故,表示出亲热的样子。
李大国翻身上马,那马一声长啸,猛然向前冲去,随着一阵逐渐隐去的马蹄声,李大国一下不见了踪影。牛枝花有些紧张,说老爷子这么大年纪,得注意安全,他让田瓜瓜赶紧骑马去保护。马之栋也翻身上马,飞快地追了过去。牛枝花与吕小姬牵马前行。
李大国骑马一阵疾奔,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活力,感觉自己骑着将军又回到了1979年,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越南战场……
转了几圈后,李大国放慢了速度,马之栋也追上了他,两人骑马并肩而行。
李大国若有所思,很动情地对马之栋说:“之栋啊,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对于美好的今天来说,你爸爸就是栽树人,像他那样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栽树人还有很多,正是他们的牺牲,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安宁生活。可是,现在我们很多人不知道珍惜,他们不知道这种成果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甚至当中还有些人在敌人的炮火面前没有倒下,却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倒下了,倒在了金钱之下,倒在了女人的裙子之下,他们在各种利诱之下丧失了信仰,迷失了自己,最终成为人民的敌人!中国的男人,本来很多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毁掉了。从硝烟中走过来的战士都是英雄,本来也可以做中华民族的精神偶像,可惜很多被贪欲毁掉了。”
李大国情绪有些激动,稍微平静之后,他继续说:“之栋啊,你是年轻领导干部,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很多东西就没有切肤之痛。要想不出卖自己的灵魂,你必须要做到两条,第一条是戒贪欲,第二条要戒色欲。我们很多官员包括少数省部级官员在内的官员之所以倒下,无一例外与贪财和好色有关,所以你要牢牢记住这两条啊!否则我就对不起老连长,这样我的良心就会不安啊!”
“国爹,我记住了,请您老放心!”马之栋很认真地回答道。马之栋小时候管李大国一直叫国爹,现在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称呼。
接下来,两人骑着马,没有说话,在马背上默默前行。
因为马匹不够,吕小姬和牛枝花没有骑马,两人牵着马慢慢散步。吕小姬对牛枝花的柳溪山庄满意得不得了:“牛总,当时听你说这个柳溪山庄的时候,实话说,我有些不以为然,今天一看,真是开了眼界啊,这么好的地方,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离省会又不远,真是搞接待的好地方。”
牛枝花知道吕小姬的意思,便接过话茬:“吕处长,只要你乐意过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们随时欢迎。如果你有重要的客人需要我们接待,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
吕小姬说:“既然牛总这么客气,那以后只怕还真免不了要麻烦牛总。”
牛枝花说:“如果这也叫麻烦,那我真是希望吕处长经常来麻烦我。”
两人会心哈哈大笑。
这时,李大国和马之栋也放马过来,与吕小姬和牛枝花会合。
牛枝花见李大国纵身下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老态龙钟。牛枝花在心里想,这官场也真够折腾人的,硬是将一个生龙活虎的军人折腾成了一个四平八稳满口官腔的领导干部。不过,在骑上马背的那一瞬间,李大国浑身又恢复了军人特有的威武和气质。
牛枝花对李大国说:“老爷子,我这匹马一直没有取名字,我看他和您甚是投缘,您就把‘将军’的雅号赐予它如何?”
“可以啊,我看它与我们独立连的将军颇有几分神似。以后它就叫将军吧!”李大国很爽快地应允了。
“将军,这个名字好,有气势!”马之栋在一边露出欣喜的神情。
“老爷子今天收获大,在这里找回失去多年的宝马,值得庆祝啊。”吕小姬也附和着。
“老爷子,既然你已经把将军的名号赐给了这匹宝马。那你以后就要经常来看看它,它是你的御用马匹了。”牛枝花说。
“什么御用啊,这个说法太封建了。我倒是愿意经常过来看看它,只怕打扰你这个小牛啊。”李大国说。
“不打扰,不打扰。我就怕老爷子不来打扰,你老人家不经常过来的话,就表示老爷子和我生分,有些见外。这样吧,老爷子,你过来前让吕处长通知我就是了,如果吕处长实在抽不开身,那就直接打电话给我。要不,干脆我让我们公司的南宫小姐直接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如果你想过来散散心,告诉她就可以了,我们来安排。”牛枝花朝南宫楚楚瞄了一眼。
南宫楚楚反应很快,说呆会我留一下老爷子的电话,随时与您联系,有事你吩咐就是了,我们照办。”
这个时候,马之栋说话了:“我看牛总是诚心诚意,老爷子,您有空就过来散散心吧。我也可以过来陪陪您老人家,牛总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欢迎欢迎,拿轿子抬都抬不来呢。”牛枝花连忙应了。
“小牛,你这个养马的费用只怕不低吧?”李大国问了一声。
“我们的马是伊犁纯种马,每匹就值好几万呢,所以饲养的费用也不低,每匹每个月要大几千呢。”牛枝花据实回答。
李大国没有说话,沉默一少顷后,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一匹马的饲养费可以养活一个贫困村罗。”
南宫楚楚反映很快,马上说:“报告老爷子,我们牛总可是个低调的慈善家哦。他在丽阳市就开了家阳光爱心学校,收养了两百多个失学的孩子和孤儿,供他们念书,直至大学毕业的费用全部由我们牛总提供。”
李大国一听,朝吕小姬望了望。
吕小姬马上说:“老爷子,是有这么回事。牛总很有爱心,而且很低调,很多媒体要报道他这个爱心学校,他都谢绝了。”
李大国这才露出笑容:“没想到小牛还是个慈善家啊,而且还很低调。低调点好啊,做人就要低调,不要太张狂。”
牛枝花应声说:“老爷子,我是农村孩子,是杀猪匠出身,吃过很多苦,所以始终不敢忘本。”
李大国对牛枝花投以欣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