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片空灵,迅速穿上衣服拿着相机冲出去。原来这帐篷区正好在神山北侧,也难怪河对面有座寺庙,这一切的安排不都是因为冈仁波齐么!也只有在北侧,神山才展现出与另外三面完全不同的景象——神山轮廓好似弯曲的苍穹,只在最高处突起一个细细的锥尖,若不计较那些并不明显的凹凸,整个神山北坡几乎就是一道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垂直峭壁,此刻,在晨光照射下如同被反复抚摸到无比锃亮的黄金铠甲!昨天路经此地正是雨雾蒙蒙,倘若不是误逢那群迷途的山友,我或许早已翻越卓玛拉山口到了下一个宿营地,而这一切,岂非造化!岂非神的安排!
两位港姐比昨晚更虚弱。我深刻理解她们千里迢迢而来却无力完成心愿是多么的心有不甘,但我还是劝服她们从原路返回。告别时,阿MAY一脸真诚地说:“我会记住你的,What you bring to us is always perfect。”俄罗斯老头大概也因为头天体力透支,租了一头牦牛,一脸坏笑地骑了上去。剩下老严和我同行,他因服用抗高反药物产生过敏反应,吃什么吐什么,几乎两天没有进食了。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比一个可靠的朋友更珍贵呢!
过圆木桥时我很诧异,前面几位藏族阿妈跪在木桥上慢慢地爬行。走到桥上才明白,圆木已结冰,根本无法站立。由于头天逞能,小腿肚子酸痛无比,靠着意志驱使依然步履轻快。走到昨天迷路的山谷才知夜里下过雪,无数玛尼堆矗立在洁白的山坡上——玛尼堆一方面作为祈愿而堆砌,另一方面也作为路标留于后来者。在山坡上遇到那群驴子,大家你追我赶,很快就爬上了海拔约5700米的卓玛拉山口。点一根烟,看五彩经幡迎风舞动,看周天风云变幻。若不是头天迷路,这应当是我今生达到的最高海拔,不过在这冰天雪地我依然脱去了外套,剩一件单薄的骑行服,享受着生命的激情与豪迈。
下山后进入神山东侧的山谷,小河在草地上分分合合。脚掌开始发胀,继而疼痛不已,步履蹒跚但速度不减,每前进一段还得停下来等候老严,此时山谷中再无人影。途中遭遇罕见冰雹,恰遇一个帐篷茶馆。雹子噼里啪啦砸下来,再反弹起来,寻着每一个缝隙钻进帐篷里。气温骤降,我抱着棉被哆嗦着喝了瓶啤酒,老严痛苦万分,几欲放弃。帐篷里有两位藏族姑娘,她们凌晨4点从塔钦出发,一天就走完了我们两天的路程。只半小时地上就积满了厚厚的雹子。既不愿丢下老严又不愿在此耽搁一宿,我终于残忍地鼓动着他继续前行。天色越来越暗,已经能看到远方的巴噶草原了,绕过一个又一个山脊,每次都以为要走出山谷,前方却总有另一个山脊。山谷越来越窄,路越来越险,好在这一带并未下过冰雹,否则那些在陡峭的山坡上走出来的路一定很湿滑,而旁边就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