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地火在奔突

其实,端方刚出发,这边武昌的枪炮声就已响起来。等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武汉三镇已经打得难解难分了。

这个中部的大城,走到了一个巨变萌蘖的最后关头。

第一枪之前更有第一爆,各处的部队跟上了发条一样,跃跃欲试,无数的地火在奔突。

孔子是圣之时者,一切讲究时,时然后言,时然后笑。像那个诗人所狂呼的,时间开始了。时间的开始,用在这里,才恰如其分。

现世报这种东西来既频密迅速!它构成了命运,也构成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规律。

这一个时间段,竟有那么多的目不暇接的偶然,谁也无法预见和控制。

这是一连串的偶然,也是一连串的必然。必然性总要通过大量的偶然性表现出来。这些偶然性本身自然纳入巨变的发展过程中,并且为其他偶然性所补偿。这是历史剧变到来的加速器。

历史发展单线性表明,历史人物对社会发展能起到加速或延缓的作用。大大小小的英雄人物,他们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历史进程的无数的推手。

说到武昌一夜之间四处开花的起义,其远因,要追溯到民族思想的重燃。宋朝以降,惨痛的命运造成民族思想的激昂。清入关以来,统治酷烈。剥皮活剐的文字狱就是元朝也没有的。明末思想家黄宗羲、顾炎武的遗民之痛,郁积深不可测的故国之思,在民间潜伏变种,一种有待恢复河山的理念,埋伏在会党中间,时势一到,自然触发。

晚清铁路,先是由外人借款,外人筑路,外人管理,后又收由各省自办,成绩平平。于是又想收归国有。收归国有也表现集权的威势。盛宣怀向日本借款,引出种种纠纷,伤害到民间,清廷采取高压政策,嫌王人文软弱,以赵尔丰代之。拘留保路会代表。人民吁请释放,又开枪击毙多人。并诬陷人民谋反,大加打压,正在这不得不下台的时候,武昌起义爆发了。

清廷以巡防营弹压群众暴动,以新军守东西辕门,制台衙门以巡防营某连把守。当时群众准备捣毁衙门,且得新军之同情,蜂拥冲入衙门,巡防营以机关枪阻击,死伤甚多,双方激战,群众终以徒手不敌大大吃亏。

事态不断蔓延,城门四闭,民变大作,民众所组织之保路同志会,不断请愿,与巡防营冲突,巡防营因亦开枪攻击。

新军本甚同情人民,初时双方各不相涉,然因一军官责备群众之暴动行动,人民又不听劝说,因而失去了新军之同情,亦有相互攻击之情事发生。

继成都的骚乱,各县民变相继发生,四川军队不敷镇压,赵尔丰因请调湖北军队入川协助平乱。端方领新军两标入川,至资中停止前进。

川乱大作,各省响应,赵尔丰让位,朱庆澜、罗纶为正副总督。新军向朱索取粮饷,不允,军队叛变,先抢黄城坝,继占军械局,朱庆澜逃去,军队在藩库得银四百万两,尽皆由骚乱人群所瓜分。

次日赵尔丰复出,出示安民,其意本善,然有人传说巡防营之变,系赵暗中唆使,群众又起而攻击赵,后尹昌衡自领四川总督,驱散乱兵,将赵尔丰杀戮以谢天下,其斩标书曰:“恶贯满盈之总督赵尔丰。”杀赵后,又以其头游行四街,本来要运到西康收拾民心(西康人对赵深为憎恨),后又作罢。

四川保路风潮因经济利害而起,后扩大而为政治问题,革命党因势利导,方声涛、季裕霖等革命人士前来联络,事态扩大,终至酿成辛亥举义,开革命之先河。中山先生曾经指出,“若没有四川保路同志会的起义,武昌起义或者要迟一年半载的”,可谓鞭辟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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