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变动中的力量格局(2)

如果跨越了“石油巅峰”,油价的上涨趋势将不会逆转。持续上涨的油价将对经济和生活带来深刻的影响。人们往往把现在所能够享受到的方便和富足的生活归功于科技进步,但是,同样不容忽视的是,我们当前的现代生活方式是建立在廉价石油的基础上的。如果油价上涨,首先会对交通带来影响,因为几乎所有的现代交通方式,汽车也好,飞机也好,航运也好,都依赖于石油。城市生活方式对石油的依赖程度更重。油价上涨还可能带来粮食价格的上涨,因为化肥、农药、农用塑料等,均需要用到石油原料。如果油价持续上涨,我们将迎来一个全球通货膨胀的时代。

油价上涨还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从2006年起,石油出口国已经超过东亚成为美国贸易逆差的最大来源地。从伊朗到委内瑞拉,形成了一个“反美联盟”。在拉丁美洲声势高涨的左派政府事实上得益于油价上涨带来了巨大收入。俄罗斯的外交政策也变得日益强硬。从苏联和俄罗斯的改革历史来看,政治周期和油价周期密切联系:油价高则政治稳定,油价低则会出现不满和动荡。实际上,石油价格的波动是导致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20世纪80年代,国际石油价格始终在低位徘徊。油价低使得苏联无法获得足够的出口收入,结果不仅无法维持与美国的军备竞赛和阿富汗战争,甚至国内经济形势也急剧恶化,导致社会情绪激化,反对派势力壮大,民族矛盾加深,戈尔巴乔夫改革最终以苏联超级大国的解体而告终。 1998年俄罗斯爆发危机之前,国际油价再次暴跌。焦头烂额的叶利钦不得不在1999年底辞职。

我们估计,随着美国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进入衰退,油价可能会持续低迷。油价的回落已经影响到石油出口国的利益。假如油价长期保持较低的价格,一方面,前一阶段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新能源可能会遇到较多的阻力,革新的步伐或许会放慢,另一方面,油价的回落也会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带来较大的冲击。石油出口国随着收入的减少,国内的社会矛盾将会激化,我们可能又会进入一个多事之秋。

但是,油价并不会回归到20世纪80年代的廉价石油时代。导致油价再度上涨的因素很可能还是金融力量。过去两年,正是由于全球金融市场上流动性泛滥,大量的投机资本进入石油期货市场,才推高了油价。如今,美国为了救助金融危机中出问题的金融机构,采取了极度扩张的货币政策。在短期内,由于对货币的需求几乎为无穷大,所以美联储敞开供应货币,仍然没有遇到通货膨胀的压力。但随着金融危机渐渐平息,通货膨胀将成为美国最大的威胁。假如美国的通货膨胀再度抬头,但美国经济复苏仍然乏力,美联储将勉励加息还是不加息的尴尬选择。如果加息,将使得刚刚好转的美国经济又掉入冰窖,但如果不加息,很可能会引发大量的资金流出美国,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再一次兴风作浪,到那时候,油价可能会被再度推高。

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博弈会深刻地影响各国的政策

全球资本流动变得更加汹涌。其一,中国、印度和俄罗斯的改革开放释放出了数以亿计的劳动力,这些刚刚进入全球经济的新增劳动力只要求微薄的工资,但是却有着旺盛的工作热情。西方的资本,逐渐离弃了本国的劳动力,转为追逐东方的劳动力。其二,IT技术、交通通信技术的发展,以及贸易自由化的浪潮带来了发达国家制造业的“离岸生产”和服务业的“外包”。由于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变化,制造业大规模地转移出去,制造业部门的就业岗位日益减少。其三,全球资本市场上流动性过剩,大量的资金流入新兴市场或初级产品和能源市场。对冲基金的规模已经超过1.3万亿美元。全球衍生品市场的交易已经超过285万亿美元,是去年全球经济的5倍。值得警惕的是,全球资本市场上缺乏足够的透明性,各国央行在如何监管游资、防范金融危机方面经验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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