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自小姐的房中出来,看到桑冉仍是呆呆地站着,放在茶几上的茶水根本没有动过,都说桑家绣品店的老二长得俊,可为什么傻乎乎的呢?
她捂嘴轻笑了下,道:“小姐马上就出来,桑先生,你先坐着喝会儿茶。”
桑冉有些失神,听到这小丫头说话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却仍是站着。
今日一早,大哥跑来说赵家要请他去教小姐绣花,问他要不要答应下来,他当即就应了,到此时他仍觉得就像在梦中。
赵家小姐他只见过一次,还是一年前的庙会上。他带着自家侄儿买风车,人群骚动间看到一个女子穿着鹅黄色的绸衫子被几个丫头簇拥着从轿上下来,去前方不远的城隍庙烧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女子,痴痴地跟了她许久,差点儿把自家侄儿给丢了,事后大哥还怪罪他,他却痴想着这位赵家小姐一直到现在。
“桑先生,桑先生!”一只肉肉的手在他眼前挥啊挥,他吓了一跳,才听到有人喊他。
“是,姑娘叫我?”桑冉朝后退了一步。
琼花气鼓鼓地叉着腰,这人怎么呆到这种程度呢?到底能不能教好小姐?她指指那边门口的人道:“我家小姐来了,你发什么呆啊?”
桑冉这才看到门口站着个人,一身碎花衫子,整个人雍容华贵,看着桑冉正微微地笑。
“啊!”桑冉轻叫了声,自觉失礼,忙作揖行礼,唤了声,“小姐。”
赵秀儿方才还听琼花说那绣花师傅俊得紧,一见果不其然,小女儿的心一阵窃喜,吩咐琼花将半凉的茶水换了,琼花吐了吐舌头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桑冉和赵小姐,孤男寡女,这本是于礼不合的,所以桑冉既高兴又紧张,向外张望着希望那小丫头快些回来。
“先生坐吧。”赵秀儿倒是大方,平时跟着父亲做生意没少见过大世面,她看桑冉局促地坐下,笑了笑道,“这段时间要麻烦先生了,也怪我平时只知道跟着父亲学做生意,女儿家做的活却被落下了,所以还得请先生多费心。”
桑冉忙点头称是,出来时就听大嫂说,赵家小姐不擅女工,眼看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所以赵家老爷才张罗了一些人来教赵小姐琴棋书画,教到凑合着过得去,也好许人家。
却是要许人家啊,桑冉有些失落,却还是将刺绣的一些基本要求一样样讲给赵小姐听,还将随身带着的一些图样也拿出来。
他讲到绣花时就如换了个人般,眉宇间满是神采飞扬,赵秀儿初时是听他讲刺绣,渐渐地被他的风姿迷住,竟然红了脸。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黑,桑冉这才告辞,拒绝了赵家留他用饭,借天色还有一点儿亮,往自家方向走。
今日风大,大街上摆摊的各自早散了,风卷着尘土,桑冉用袖子捂住口鼻往前走,虽然三月的风仍有些刺骨,但想到赵小姐的温柔聪慧,心里竟是暖洋洋的。
瞧见前面的馄饨摊还没收,桑冉心想着自家嫂子一定认为他在赵家用过饭了,不一定替他留了饭,不如就在外面吃碗馄饨算了,想着就往前走去。
馄饨铺因为风大,只在摊边留了一张桌子,此时桌上还有一个人在吃着馄饨。老板见没生意,正准备收摊,看到桑冉走进来,想起自家儿子的虎头鞋样曾托他绣过,当时也没收钱,所以看到他格外亲热,叫道:“桑二当家,吃馄饨啊?”
桑冉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道:“麻烦老板给我上碗馄饨。”
老板哪里肯收钱,两人一来我往客气了半天,馄饨都熟了,桑冉才收回钱,端着馄饨在那张桌子旁坐下。
同桌那个人面前已堆了五个空碗,正在吃的那碗也快见底了,桑冉坐上去时,他扬手让老板再上一碗。
自家兄长已经算食量大的了,此人却更惊人,桑冉不由得打量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倒吸了口凉气。
是个极英俊的年轻人,这么俊美的人桑冉还从没见过,只是这张脸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有股邪气,只要看一眼,那股邪气就似要直扑过来,让你不敢再看第二眼。
所以他忙低下头,安心地吃他的馄饨。
“哼,原来妖力被封了,怪不得让我找了这么久。”正吃着,却听有人说道。
桑冉一怔,抬起头,正好对上年轻人的眼睛,他冷笑着看着他。
他心里一惊,忙放下碗筷,虽然害怕却还是极有礼地道:“这位兄台是在跟我说话?”
墨幽拿起碗,一口将碗中的汤汤水水喝完,抹了抹嘴,站起来,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拎起桑冉的衣领:“跟我走。”
此人力大无穷,桑冉差点儿被他拎离了地面,而此举又来得突然,桑冉总算回过神正待求救可哪里还发得出声音,只能被他拎着出了馄饨摊。
老板见桑冉被带走,本想上前阻止,被墨幽一瞪,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上。
魔鬼!他心里不由得叫了一声。
桑冉被拖进一条巷子,这时天已黑,巷子里黑黢黢的见不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