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往床前走了几步,看看床上没动静,忽然“咭咭”的笑起来,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毛骨悚然。
他笑了一会儿,自怀间抽出一根绳子来,又慢呑呑的走到屋中间,然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火折子,吹亮,对着头顶的屋梁看了看,另一只手的绳子一抛,很轻易在的梁上缠了一圈,那人似乎为自己熟练的动作自得起来,又是“咭咭”的笑了几声,搬了旁边的一张凳子过来,站在凳子上,把绳子打了个结,用力拉了拉,看结实的很才满意的从凳子上下来。
几步又走到床前,他这次大胆许多,手中的火折子对着床上人的脸照了照,大约看清睡在外面的是个男的,便是孔不二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他竟然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孔不二却如同睡死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将火折子放在床架上,那人轻轻的掀开被,虽然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单手将孔不二一拽,竟一下子拉坐起来,然后他弯腰将孔不二往肩上一扛,轻易的就扛起来,步履平稳的扛到方才绑绳子的地方,一提气,人已扛着孔不二站在了那张凳子上。
那样的伸手应该是有武功底子的,不然绝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而那人也没有耽搁,一手稳着那绳套一手扶住孔不二,想将他的头套进绳套里。
他一切做的熟练,只要孔不二的头套上绳套,再把那凳子踢倒,那么又一起上吊自杀的事故便又成立。
不过,就差那么一丁点,忽听床那边有人说了一句:“原来你就是那个恶鬼啊。”话音刚落,本来怀间已睡死的“孔不二”忽然出手直点那人的几处穴道,那人顿时动弹不得。
床上的人慢慢的下床来,拿起那人方才插在床架上的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上,屋里顿时亮起来,那人看清下床来的人正是孔不二,正慢慢的弄灭火折子,他一惊,没办法看清身边的那个“孔不二”到底是谁,那“孔不二”却自己从凳子上下来,站在孔不二的身后,正是孔不二带来的下人。
孔不二在另外的一张凳上坐下,得意的看着还站在凳上的人,那人一身红衣。
他不由眉头皱了皱,想起皇帝的那身红衣,道:“果然是你,你是不是早等着我来?好再造一起恶鬼害人的事故?”
那人闭口不说话,好半天才道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孔不二哼了哼,道:“是你喝的酒,我闻了闻,上好的绍兴花雕,别说这种乡野地方买不到,就算买得到也不是你这个看守官驿的老头喝得起的。”
那人确实是看守官驿的老头,他一愕,想起孔不二进屋时确实拿过酒壶闻过,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不想这竟然成了破绽,可想而知眼前这人虽然吊儿郎当,其实何等精明。
“那我下的蒙汗药呢?”分明看他喝过水的,老头不死心的问道。
孔不二冷笑,就好像老头问了个多蠢的问题,道:“知道有诈我还会喝你的水?当时光线昏暗,你只是没看到我的袖子是湿的而已。”
老头看看他的袖子,咬咬牙,也怪自己太轻敌:“所以你早就步好了陷阱,等我上钩?”
“没错,”孔不二打了个哈欠,“害我跟个男人抱着睡,都没睡好。”说着又伸了个懒腰,身后的下人则下意识的轻咳一声。
“说吧,受谁的指使,让你来杀我?不,杀去绍兴赴任的人?”他扬了扬眉,盯着那老头。
老头却闭口不言。
“你不说我也知道,”孔不二盯着他那身红衣,“信红衣者得永生,得富贵,你一身红衣,该不会是红衣社的人?”
老头果然瞪大了眼看他,却又忽然的脸色一变,孔不二看着,心里叫道“不好”,人猛的站起来,已来不及,那老头的嘴角有血丝流出来,下人冲上去,老头已直挺挺的从凳上跌下。
“死了。”下人探了探鼻息道。
孔不二盯着那尸体半晌不言,好一会儿,才骂了一句:“奶奶的。”
第二日。
“相公,我们不与那老人家道个别吗?”一夜睡死,陈薇现在头还有点晕,孔不二说那老头上街买菜去了,也不等他回来道个别,就拉着她上车,走了。
看着那官驿在身后越来越远,她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孔不二递了糕点过来,她就接过放在嘴里。
“等个鸟,还不知道他回不回来。”孔不二随口说。
“什么叫回不回来?”陈薇看向他。
“谁知道呢,可能路上看到个漂亮的老太婆,找乐子去了。”孔不二没一句正经话。
陈薇愣了愣,回过神来,嗔笑道:“相公,你真是坏。”心里却道,果真是京城出了名的执挎弟子,简直跟个无赖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