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此毒纵然是经验老道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只能以特配的解药方能化解。
此时,依照中毒的时间来推断,毒是在宋昔瑶留宿鱼垢山庄的时候落下的。她回想那晚,夜深欲就寝的时候,山庄的丫鬟端来了一壶西域的葡萄美酒,说是庄主送给两位贵客享用的。那酒的确醇香酣甜,喝过之后睡眠也沉稳殷实。可是,这会儿再说起,白鹭原却愕然了,惊道:“我根本没有收到什么李庄主送来的美酒啊?”
看来,那酒似乎只是为宋昔瑶一个人准备的。
白鹭原顿时拍案而起,怒道:“我这便回鱼垢山庄,向李云雷讨个说法。”宋昔瑶赶忙拉着他,道:“既然他有心暗害我,又如此明目张胆,必然是料定我们会怀疑到他。”她这样说,白鹭原也明白了,接道:“他是有心要我们再回山庄?”
“我想是的。”宋昔瑶颤巍巍地扶着床架站起来,道,“既然他的目的在我,那我便要看看他此举的用意究竟为何,我同你一起回洛阳。”
也只有如此了。
虽是虚弱垂危,可是,看到白鹭原那紧张忧虑的神态,竟有些不争气的觉得暖心。仿佛是一场灾劫换来的一场关切,是敝帚自珍的宝贝。内心其实那样清楚,于此人,纵然分开了多年,纵然有浓烈的恨意交织,但却是迟迟不能放低。
否则,夜夜清辉,怎会黯然地想起他,梦见他。
怪只怪,彼此的缘分太浅。
天意弄人。
[ 情中殇 ]
重新跨入鱼垢山庄。
李云雷在大殿正襟危坐。那肃杀的表情里,还带着戏谑的得意。他笑道:“宋姑娘和留管家莫不是惦记我庄内的葡萄美酒了?”
一句话,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他对宋昔瑶下毒一事。
宋昔瑶恨恨道:“庄主为何要这样做?我与你,从无恩怨。”
李云雷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道:“对,你与我没有恩怨,可是,你的父亲宋玉成,却杀害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闻言,宋昔瑶和白鹭原皆是一惊,彼此对看一眼。白鹭原愕然问道:“你是说,当年蜀中大织户胡家小姐的那桩命案?”但此番重复在宋昔瑶听来纯属多余,她扶着心口厉声呼喝起来:“我爹没有杀害任何人,他是冤枉的。”
实则当年李云雷也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的经过。那时候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浪荡江湖,邂逅了胡家的小姐,且不说彼此到底是情意相投,还是一相情愿,但李云雷总是交付了真心的。无奈事发突然,胡小姐的死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整个人都垮了。后来听闻真凶是城里最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他甚至试图私下里杀了他来报仇。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宋玉成便进了府衙的大牢,再然后就是不断地审判,流言四起,宋玉成割脉自尽。李云雷始终没有机会近得宋玉成的身,但却在牢房外看见过他的女儿宋昔瑶。
痛失挚爱。
那样的打击是无可量度的。
纵然是这么多年过去,李云雷依旧难以释怀。而当他再次看见宋昔瑶,认出了她便是宋玉成的女儿,那炽烈的仇恨再度燃起。
仿佛是要将自己此生的阴影和孤寂都报复给这无辜的女子。
他也不要潦草鬼祟,而要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怨愤发泄,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慢性的毒药,毫不隐藏复仇的动机。
对宋昔瑶而言,最痛的,不是揪心刺骨的毒。而是要再度听别人将她最爱戴最崇敬的父亲称做杀人犯,还要她来承担这莫须有的报复。
她咬着唇,狠狠地,眼角却还是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