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见情势危急,当机立断,生火将随身匕首细细炙热,看准经脉肌理,内力贯注,一刀切下——
就算是他下手精准,这般切肤断骨之痛也让昏迷中的莫巍浑身抽搐,鲜血从断口处不断涌出,血腥味弥漫开来。苏闲花顾不上恶心,急忙用准备好的布条将创口扎紧,在秦韶的指点下悉心的止血敷药。
二人一直忙了大半夜,直到天边发白,才堪堪将濒临垂危的莫巍救了回来。苏闲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只觉得浑身无力。恶人她杀了不少,花这么多力气救人的事却从未做过。原来了结一个人的性命很容易,挽回却如此艰难。
人竟然是那样的脆弱。
隔着火光,她呆呆的望着莫巍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思潮起伏。秦韶用苏勒河的水洗去了手上的血迹,转回来时正看到她的模样,静默的站了片刻,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
“花花,我身上没有伤药了。”
“啊?”苏闲花猛然惊醒,转头看他:“那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救活他的……”
秦韶轻轻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河岸:“程少主身上也许有,去问问吧。”
苏闲花摇头:“那个人心狠手辣,我才不去。”
秦韶也不多劝,只点点头道:“那就看看莫将军能不能自己熬过这一关吧。”
苏闲花扁了扁嘴,最后还是慢腾腾的站起身,朝程红笑的方向走去。
秦韶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目光中露出几分说不清的深意来。
程红笑独自靠坐在河岸边,仿佛已经入睡,可苏闲花一靠近,他便倏然睁开眼睛,黑眸晶亮,灼灼逼人。
苏闲花不理会他眼神中的不善,伸出手道:“程红笑,你身上可有伤药,借来一用!”
程红笑眉尖一动,冷笑道:“你问我拿药来救那个几乎害死我全家的人?”
“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孩子!”
“孩子?”他哼了一声,“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怎么没有人对我手下留情?”
苏闲花心中一动,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和老爹在一起的日子,相比起来,那段岁月显然比五岁就要颠沛流离的程红笑好得多。这样一想,她对他的不满也淡了几分,弯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道:“程红笑,你小时候过的很辛苦吧?”
他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可是你想想,莫巍他也是不得已啊。你还有亲人相伴,他却只有一个大坏蛋师傅。假如你快死的时候有个人救了你,哪怕那个人是天下最恶毒的人,你也不能不报恩对不对?小孩子懂什么呢?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那个指使他的人报仇才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清澈透明,可他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好转,扯了扯唇角道:“一样该死!”
苏闲花皱眉道:“程红笑,没有亲人的孩子是很可怜的。莫巍还没懂事就被文先生收养,谁来教他区分善恶?你别不讲理好不好?”
她也是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只是年少的她身边有秦韶,可莫巍却只有文先生。
程红笑冷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我原谅他?”
“不可以吗?”
他的双手握拳,攒的紧紧的,目中又闪出怒意,哑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因为他,我不会从五岁起就失去了母亲;如果不是没有母亲,我怎会被那些妾室的孩子们欺负,如果不是因为他……”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冰冷的眸子凝注在她脸上,目光十分奇异,仿佛冰山下的火焰,燃烧着某种不明意味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