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有些微微的冷,一触到她温热的掌心,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微颤。他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答道:“我不回去。”
她吃了一惊:“为什么不回去?寨子里有几百号兄弟,管他什么文先生不文先生,来一个杀一个,两个杀一双!寨子里人多,总好过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儿,还要时刻提防着……”
秦韶打断她:“不用说了,我暂时不会回去的。”
苏闲花半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推了开来,素兹亚娜的声音犹如冷风阵阵:“秦韶的伤还没全好,该吃药休息了,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苏闲花愣了愣,看着眼前那个笑意慵懒一如从前的男子,却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不安。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有他的秘密,她有她的心事,两个人之间也会吵架,一赌气十天半月互不理睬,可是再怎样不理睬,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生分,对,是生分!似乎分开的这段日子,他和她之间那种自小就有的默契,已渐渐的淡薄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素兹亚娜吗?掩上门之前,苏闲花又忍不住朝屋里看了一眼。秦韶会不会喜欢素兹亚娜?就好像白念尘一样,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她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几分。
直到她走出门,素兹亚娜才将手里的托盘重重的放在桌上,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秦韶淡淡道:“告诉什么?”
“告诉她你为什么不回去,还有,你的伤……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一心急,说了一长串的焉耆语,秦韶一句句听在耳中,却只当不明白,勾了勾唇角:“亚娜,你太激动了。”
“她就是你经常提起的‘花花’吧?”她咬着唇,白皙的面孔泛起激动的潮红,“你对她那么好,好的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忍心说吗……”
秦韶却打断了她,笑道:“亚娜,你拿了什么给我?又是燕血草吗?这东西很贵的,一天一碗,恐怕你们焉耆的国主陛下也没有这种待遇。”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素兹亚娜盯着他,深碧色的眼中渐渐逸出哀伤。她慢慢走到床边,蹲下去,将脸埋在他和暖的臂弯:“秦韶,你太傻了。你不能只要别人幸福,就把自己的幸福忘了呀……”
他在她低回悱恻的声音中剧烈的咳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却被自己的手掌紧紧的捂在了口中,只余一阵阵的颤抖和喘息。素兹亚娜慌忙抬起头,擦了擦眼睛,翻出他怀中的帕子递过去。素绢上一小团一小团深黑的血迹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毒花,看着叫人心冷。秦韶接了过去,轻轻的捂在唇上,一时说不出话。
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伸出手触到了身边女子的脸,感觉到指尖的一丝水意,不由叹了口气,语气却还是很漫不经心:“我还没死呢,你倒是又哭了,这不是咒我么?”
苏闲花满怀心事的穿过院子,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住了。
钟展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整个人笼罩在薄薄的暮色中。她对上他的眼睛,顿时怔了怔,立刻又懊恼的转身就走。
钟展伸手拉住她:“花花,怎样才能不生我的气?”
她并没有挣开他,却站着不说话。
就算是钟展,此刻也觉得有些为难——应该解释的,但有些事情却不能说;可是不解释,她与他的隔阂只会更深。最后他说道:“花花,不是我故意瞒着你,只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花花,别对我这样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