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那老土的贞洁观念,嫁了一个垃圾丈夫,搞到这步田地,虽然这是老天爷干的蠢事,可是让你搞成这样,从内心里来讲,我也有责任啊!我小时候跟老师学四书五经,你傻傻地坐在我旁边,更傻的是,你喜欢听那些有关贞洁的无聊故事,长大了以后,还做到了理论联系实际。何苦呢?要是你不读书,可能不会搞得这么惨!
我捉蟋蟀,你也跟着凑热闹;冬天蟋蟀挂了,你跟我一起为它们开追悼会。今天我葬你的尸体,那些穿着开裆裤胡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九岁的时候,在书房里打瞌睡,你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T恤进来,跟我一起学习《诗经》中的《缁衣》,老师进来,听到我们的读书声,连声说:“哟西!”这是七月十五日的事情。你去那边报到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档子事!我二十岁去广东,你拉着我的衣裳,哭得鼻涕都流到眼睛里了。三年以后,我考中了进士,人模狗样地回来了,你从房间里害羞地出来,一家人都傻不愣登的看着,搞不清楚当时从何说起了。大概是说我在京城有没有泡MM,考试有没有作弊之类。这些破事,虽然早就过去了,但是只要我一天不歇菜,就一天也不忘记。往事在心中一件一件地涌起来,我这心里啊,跟放了个金字塔似的,真不爽!他们跟影子似的玩我,看着清楚,想要去抓住,却没了!我真失败,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些事写在日记上,真二啊!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就算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华丽丽的童年,谁跟我一起玩,谁跟我一起听老师的“哟西”!
你跟那家混蛋人家断绝关系后回到娘家,照顾咱老娘,还得做一些文字的琐事。我曾经以为,妇女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很少有明白人事的。你嫂子虽然乖得跟猫似的,但也不算是有头脑有智慧。所以自从你回家以后,我虽然为你的事闹心,但是心里却很变态地高兴。我比你打四岁,要是我先死,还能把遗嘱交给你,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就走了。前些年我病了,你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爬也不是,跳也不是,我病轻一点,你就笑得跟花似的;我病重一分,你就像咱妈死了似的难过。后来我病情好转了,躺在床上做半废人状,觉得无聊透顶,你来到我窗前,跟我说一些张三李四王麻子、岳飞胡斐王菲的故事,让我心里舒坦了许多。妹啊,从今以后,如果我再得病,到哪儿去找你来哄我开心呢?
你的病,那个二B医生说没事,我更二B,竟然信他的话,所以去扬州旅游。你又怕我担心,不让人告诉我。直到不行了老妈问你:“想让哥哥回来见你一面吗?”你才勉强说:“嗯哪!”就在你死的前一天,我梦见你来跟我说拜拜,我就知道这事悬了!以飞一般的速度赶回家,还没到家,你就不呼吸了,你身体还是热的,一只眼睛还没闭上,你一定是忍着痛苦等我这个混蛋哥哥回来吧。我痛苦啊!我有病啊去旅游!就算是去旅游,也应该跟你好好聊聊天,说说心里话嘛!现在一切都白搭,除非我死了,不然怎么还能见到你!可是我啥时候死啊?而且死了以后到底啥感觉啊,舒服不舒服,刺激不刺激?还有,到底能不能见到你?真让人苦恼啊!要是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爷呀,老妈呀,真的就这么完蛋了吗?
你的诗歌,我已经出版了;你女儿,我找了个好人家把她嫁了;你的一生,我已经写了传记;就是你的墓穴,还没有搞定。咱家在的墓地在杭州,太远了,实在没力气把你弄回去,所以跟咱妈商量了,把你葬在这里,逢年过节的,扫个墓也方便。你的墓旁,葬着你的女儿阿印,下面还有两个墓,一个是老爸的二奶阿朱,一个是我的二奶阿陶。羊山这地方很大,朝南有一块很大的可以修很多个足球场的平地,向西面向栖霞山;白天黑夜,晴天雨天的,你这个死在外地的人有人陪着,不会寂寞了!杯具的是,那年你写了哭侄诗,我到现在也没整出个儿子,两个丫头片子,在你死后才出生,只有一周岁。要不是因为母亲还活着,我真想说,我是老废柴一个了,牙齿都开始奏乐了,头发都快成三毛了,我心里明镜似的,我也抗不了多长时间了!阿品弟弟在河南当官,也没子女,咱家九族之内,硬是没生出个带把的!你死了,我葬你,我死了以后,会不会被野狗啃、野狼叼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郁闷啊!活着的事没法说,死了的事更没法说。我哭你,你也不说句话回应回应,我给你贡品,你也不来吃,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纸钱给你烧了,这里北风忒猛了,哥得回去了,可是我不舍得啊,再看看你,再看看你!啊呀,我这心哇凉哇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