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这个黑暗里长大的孩子,注定比不过米砂的坚强,我在那晚发病。肚子饿得像一座空城,我跟米砂谎称要回家拿到东西,跑到学校外面的一家快餐店,要了无数的东西打包回学校。我急需用食物来解决内心的烦恼和焦燥。我拎着那两大塑料袋的东西,寻找可以安全消化掉它们的地方,我想起上次遇到蒋蓝和米砾的那个小山丘,现在那里很冷了,应该不会有人去。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那里,扯开袋子,掏出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嘴里塞。
我一面狂吃,一面想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才是好,一面掉着眼泪。我半跪在那里,扛着冻,吃光了所有的东西,当地上只有两个空空的破烂的塑料袋的时候,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宿舍。
米砂不在。兴许是又去排练了。
我倒在床上,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睡去。
但我当然没有睡着。八点多钟的时候,我的胃痛像火山一样的爆发,我吐得翻天覆地,再也没有东西吐的时候,嘴里出来的是血。
伍优和李妍推门进来,我听到她们发出的尖叫声,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又被送进了医院。
不过这一次,我爸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米砂,我有些恍惚,以至于她的样子看上去并不真切。我努力对着她笑了一下,问她:“什么是宿命,米砂?”
她想了想,答我:“宿命就是以为走了一大圈,可是原来还在原地。”
“而且,原地站满了人,他们都在嘲笑你愚蠢。”我迅速地接她的话,然后慢慢支撑着坐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输液瓶,顺着那根透明的细管子,又缓缓看到我苍白冰凉的手飞快地拔掉了我的输液管。
然后我捂住了米砂的嘴,不准她尖叫。我们都清楚地看见,我手背上的血,瞬时就像一管细小的喷泉,飞溅出来,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我并无丝毫的害怕,我听到自己用请求的语气轻轻地对米砂说:“别说话,米砂。不要让她们进来,求你。”
说完,我举起我那只血淋淋的手,对她摇晃着,说:“不要救我,我已经没救了。”然后我就再度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许琳,还有米砂和路理。
许琳拍拍我的额头说:“没事了,醒醒。医生说再观察一下,你就可以回学校去上课。”
我环顾四周。许琳知趣地说:“放心吧,没告诉你爸爸。”
我松一大口气。
米砂走上前来,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她用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面颊,温柔地说:“醒醒,你没事就好,天知道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我说。
“别说对不起。”她的眼泪掉下来,掉到我带有血渍的白色的床单上,“好朋友之间,永远都用不着说对不起。”
路理也走上前来:“莫醒醒,你放心吧,许老师已经站出来替你们澄清了。那个恶意发贴的人的IP也被查出来了,就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的网吧发的。这件事,你再也不必放在心上。忘掉它,好吗?”
我看到米砂转头,含着泪,对着路理微笑。
校园的新闻每天都在变,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感兴趣的已经是“路理爱上女一号米砂”之类的事,断背的事不了了之。
蒋蓝这一仗,输得很惨。
那一天中午,我们和米砂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路理也参与进来。
“其实别人都没有错。我也想通了,”米砂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上天很公平!只不过,有些人需要等待,才能得到!”刚说完,由于激动过度,她的鸡肉从嘴里滚出来。
“呵呵,”路理笑她,“吃漏嘴的感觉怎么样?”
米砂满脸通红,依然说:“哪有!是鸡肉太硬而已。”
路理突然在自己的碗里夹了块鸡肉放进我的碗里。我和米砂都很吃惊地看着他。
“你也想要一块吗米砂同学?我的鸡肉不太硬。”路理笑着对米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