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未成年(3)

第二天老头亲自送货,在俱融一中门口张望,问梁夏:“你家店在哪里?”梁夏说:“你跟我去菜市场吧。”到了菜市场,他把老头安排在小摊上,叫了份米线请老头吃,老头说:“你莫不是要白拿货走。”梁夏指给他看,就是那家店,跑不了。老头这才放心,梁夏便扛着麻袋去找那买主,老板付了五百元。梁夏清点好,喜滋滋地跑回米线摊,抽出四张交给老头:“呐,找我七十五块!”

老头抬起袖子抹了抹嘴,接过那四张一百的,逐张对住太阳照,正照着,买方老板突然冒出来。

“你们不是亲戚吧?你在里面抽头才是真的。”

老板把老头扯到一边,梁夏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老板追着他喊“毛憨嘎小心我么的起么难瞧嘎冒挨我鬼扯十扯呢挨小狗呢钱包剁的。”(破烂小孩,胡扯瞎造招摇到老子头上喽!看不拿砍刀剁碎了你这小狗!)

追打至菜市场门口,老板三两下将梁夏折叠成板凳状痛殴,今天好彩,骑警恰巧溜达至此,于是买的卖的贩的都带走。

艾校长很快接到派出所电话:梁夏涉嫌贩卖毒品被拘留,因为尚未成年,需要监护人来配合调查。民警说:“你通知他父母吧,他说家里没电话。”艾校长高血压差点发作,坚持着问清过程后,赶紧给小舅子打电话。

然后就是在张处长办公室,艾校长见到了鼻青脸肿的梁夏。

张处长说:“菜市场一直都卖罂粟壳,也就是当做料用规模也小,我们平时查冰毒、海洛因之类的都警力不足,谁有闲工夫管那些破事,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梁夏什么不好干倒腾这玩意儿,人家开店的谁在地头上没个枝枝蔓蔓,你从中吃好处,又是个毛孩子,谁肯!买的和卖的都一口咬定梁夏是主谋,好在梁夏身上只搜到一百块钱。”

艾校长关心的是怎么处理?张处长说:“可大可小,不过他身上没货,又不满十八岁,治安处罚一下算了。不然姐夫你肯定得上报纸。”

艾校长倒很仗义,表态说:“要是小舅子能立功,自己出丑就出丑吧。”结果张处长说:“这么点事也立不了啥功,你出丑就白出。那就罚点钱了事吧。”艾校长说“别罚了这孩子家里困难。”张处长也不坚持,看着梁夏说“你不好好读书倒腾罂粟壳干吗?”

梁夏说:“攒上大学的学费。”张处长说:“干吗非得上大学?职业无分贵贱,行行出状元。”梁夏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职业无分贵贱,去你妈的行行出状元!你今天能坐在这教训我就是因为你贵我贱!我要是有爹有妈我不知道在家享福做好学生,非往臭粪坑一样的菜市场里钻!我爹办公室要是在你楼上那层我今天就不会为赚个一百七十五块钱进派出所被打耳光、踢裤裆!你们不给吃、不给穿还不让我自己找活路,我找了还他妈要治安处罚,你怎么不罚买的和卖的,他们全和你们有暗仓交易,你们全是吃一锅饭的狗杂种!有种今天你弄死我,今天你弄不死我老子出去以后就他妈反社会、反人类!”

梁夏口沫横飞,张处长拍桌子说:“梁夏,你给我小心,这里是公安局你这是袭警!”

艾校长手脚发颤,好容易扯住走火入魔的梁夏,窃窃地说:“可不敢再闹,真能把你抓起来坐牢。你这辈子都完了!听话啊听话乖!”

艾校长又给小舅子的茶杯里加开水,张处长不喝,挥挥手有气无力说“姐夫,你带他走吧,这小子迟早得上通缉令,你看他从小到大干的事。”

艾校长把梁夏送回家,阿普奶奶被梁夏的脸吓坏了,艾校长大事化小稍微说了几句就告辞。梁夏钻进房间闭门不出。阿普奶奶在天井里哭天抢地:

“天爷呀,我怎么就捡了这么个瘟神回家呀!你从小就浑身邪骨,不走正道呀!你逼着人家艾北偷卷子让你考第一呀!你冒认皇亲呀!你连小要饭的粑粑都狠心抢呀!你连猫的后腿都打断了呀!如今你连鸦片也敢贩呀!你干脆劈死我吧!我不想看你将来杀人放火呀!”

阿普奶奶哭诉之后又捶梁夏的门喊:“你现在就走吧我求求你啦!”梁夏不开门在里面说:“我不走!你养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报答你呢!当初是你要我将来给你老人家养老的。”

阿普奶奶说:“你不走就是要逼死我呀!你这个妖怪孩子呀!”梁夏说:“我将来可飞黄腾达着呢!才不会让你后悔养了我。我要上大学,我还要所有人都看的起我。”

“可是你没钱上大学哟。你怕是没这命,高中毕业踏踏实实学个手艺吧!”阿普奶奶说,“艾校长发过话,公安局委托他监管你。他叫你什么生意也别做了,你这年纪做也不合法。再要是被派出所抓住,他就不好求情啦!到十八岁以后,就全看你自己造化喽!”

梁夏的屋里没有丝毫动静。

盛夏已逝,有多少人们会在畅想的风景中随梦而生。梦中有温柔歌声的陪伴和清雅乐曲的诉说。此时万里夜空,繁星茫茫,银色月光沁入红泥壶中,不知谁家有贵客,邻家也闻尽了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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