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从来是倒头便睡,天塌地陷也是如此,近些天,也犯起了知识分子常犯的轧床板的毛病来,连自己也觉得奇怪,缘由恐怕要从吴蔓、豆叶这两个闺中好友的午夜网聊来看蛛丝马迹。
“艾叶儿:(指豆叶)睡不着,你睡了吗?”
“瓜蔓儿:(指吴蔓)还没哩,想心思啦?”
“你和那林志雄怎么样啦?”
“继续进行时,也许准备豁出去啦。”
“好气魄,狗男狗女倒长了豹子胆。”
“兔子还没急到跳墙吗?告诉你,你面对的可是个老虎胆,今天看他送你小螃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你。”
“不知被老虎吃是什么滋味,会连骨头都不吐吗?”
“这么嫩的骨头,哪舍得吐?细嚼慢咽才行。”
“去你的,喂,你和林志雄谁先动手的?”
“要收学费。”
“一包小螃蟹,油炸的。”
“不知羞的,那又不是你的,还没被人吃,就共产人家啦?”
“嘻嘻,说实话,我倒真喜欢上这个毛头小伙子了。”
“要我红娘传书吗?他翻墙头可以,可不会做月下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诗。”
“会作诗有什么用?有文化有什么用?心空头发空,难得实在真心。”
“山珍海味见惯了,向往咸菜疙瘩。”
“也许是这样吧,你没听说,市场上山珍海味假的太多,加工用药太多了吗?”
“嘻嘻,大小姐,都是你有理,不跟你说了,林志雄在呼我,午夜突查,再见。”
二世最近变着花样为两姑娘找好吃的,油炸蚱蜢,油炸知了猴,油炸小螃蟹,嫩篙米粑,盐腌野小蒜,时不时还从学校后山的树林里摘些野果,只要听到两姑娘当然主要是吴蔓一声惊喜,心里就象灌了蜜。换衣也勤了,还注意学会熨衣服,头发也习惯打上摩丝,还真坐下来看了几本书。
“喂,二世,你从哪搞来的小螃蟹,妈妈也说好吃,还夸你农村孩子能干哩!这星期多搞点,豆叶,让妈妈烧两个好菜慰劳你们。”
“没问题。”二世自信的说。
“那我沾光啦。”豆叶挤了挤眼。
星期天,二世特地吹了头发,洗刷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透出浆洗衣服的清新。第一次到真正上海人家做客啊,还是处长家,大官!
按吴蔓提供的地址找到她家时,豆叶已先来了,正叽里呱啦地跟吴蔓妈闲扯,见二世到,吴蔓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眯眯地与二世握了握手,招呼坐,倒茶,略微瞟一眼,仿佛老熟人见面。
“你就是二世?秦二世?好小伙子,真像吴蔓说的,带回的小螃蟹真香,又焦又脆,还是当年学农时在农村吃过,大上海哪找到这东西?难为你了。不要客气,以后叫我苏阿姨。”
二世心里暖暖的,还是苏阿姨懂人心,为这小螃蟹,二世可是天没亮就开车去松江乡下水田里掏的。好几次差点被蛇咬了。
苏阿姨不显老,保养很好的皮肤白得似奶油,泛着光泽,不胖不瘦,中年妇女担心的小腹凸出也不明显,看样子练过瑜伽,眉细细的,眼大大的,鼻挺挺的,嘴唇红红的,一个大美人!乌黑的头发盘在头上,估计过去是条大辫子。眸子发亮,幽深,慈祥中又带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威严。对二世亲切,客气,不停地夹菜,催促他吃水果,吃糕点,全没一点处长的架子。也不问二世的家庭出身,工作,也许是吴蔓早告诉了妈妈。
苏阿姨和蔼可亲,二世也少了拘束,忙前忙后眼头活泛,累得满头大汗,苏阿姨疼惜地找出了一条新手巾,在温水里湿了湿,亲自擦二世汗渍渍的额头,手很轻,二世感觉心里甜丝丝的,久已没有母亲疼爱温暖油然而生。连吴蔓家那条短尾巴小哈巴狗也对二世很亲切,摇着短尾巴在二世周遭走来晃去,一点也不怯生,有好几次还跳到二世怀里,小眼睛张大盯着二世,汪汪叫着,似乎要向二世述说什么。连二世也奇怪了,他杀过上千头猪,都说杀猪杀狗过多的屠夫身上有煞气,小动物见了害怕,二世有体会,村里无论多凶狠的狗,多野蛮的猪见二世都灰溜溜地躲,唯独这只狗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