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 第七章(1)

周末到了,两姑娘心血来潮,约二世陪她们去游阳澄湖,说去沙家浜的芦苇荡里散散心,二世开着食堂的小面包,乐悠悠地甘愿效力。

沙家浜也是二世早想去的地方,二世对样板戏虽不十分熟悉,但也知道一些,阿庆嫂主唱的《智斗》也会哼上一段,美女相伴,春光正好,从头到脚都透着轻快。沙家浜码头热闹的市场两姑娘不感兴趣,催二世快去找一艘游湖船。戴着尖顶篾编圆帽的船娘撑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载三人向芦苇荡划去。

这天,阳光真好,也许上天也要证明这个湖命名阳澄名不虚传吧。天碧蓝碧蓝的,没有一点杂质,遥远的天际点缀几道长长的白云,似藏族姑娘为世人献上的洁白哈达。太阳有两杆高了,还在往中间升,脱去红衣的太阳露出金蝉耀眼的原色,这金色向大地万物广撒开来,似炫耀,似普照,似披自身保护的薄薄透明“金钟罩”,又似五月陇上麦海向世间预告丰收的亮色,人身感觉到了,暖暖,热身;湖水感觉到了,看不见的蒸汽攀爬隐身的金丝想上天求升;苇丛感觉到了,为枝叶翡翠般的绿色镀上了一层橙黄;鸟感觉到了,扇动阴凉的暗夜已慵懒的翅膀;鱼感觉到了,从冷水中钻出来,浮出水面,享受这上帝所赐平等恩惠的温暖。芦苇荡真密,真大啊!从远看芦苇荡一望无际,钻进去密麻麻深不见底,别说两女孩子,连农村长大的二世也惊奇了,少时钻过玉米棵,麦地丛,就感觉大得无边,与芦苇荡比起来,都是小家家了。船行水面送出一道长长波纹,两旁苇杆摇摇晃晃你推我挤,不时惊起几只小鸟忽地飞出苇丛,时不时有条大鱼搅起一团水花,带来忽啦声响。抬头看,天蓝,低头看,水清,吸一口气,清新,抓一把空气,湿润。两姑娘陶醉了,二世也有些熏熏然了。

两姑娘在船上又唱又跳,笑呱呱似两只小母鸭,船晃得厉害也不怕,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朗诵诗,吴蔓朗诵的一首真好听,朗诵完还向二世介绍,这是一个姓徐的大诗人写的,他有一段不平常的浪漫爱情,后来这个诗人飞机出事死了。真可惜,写这么好诗的人怎么年轻轻就死了呢?二世想到王百川,王百川给自己写的诗,一直带在身边,也很想站起来朗诵一下,听吴蔓朗诵的诗比王百川的好听多了,不好意思提起。中年微胖黑黝的船娘大约见惯不怪,任凭年轻人胡闹,歪头笑笑,一心一意撑篙。

船也惊起几只水鸭,似点燃的爆竹花,忽地散开,忽地消失,两姑娘求船娘划到另一边去,那边芦苇更深,“姑娘,去不得的,那边是迷湖,沟岔多,会迷路的,天怕不好,要下雨哩。”船娘用柔柔的苏州腔拒绝。二世看两姑娘兴致这么高,忙向船娘央求,交涉,自吹自己也是船夫,给船娘看手表上的指南针,又递上一张百元大钞,船娘只好听便,苇杆一个斜插,乌篷船离开游客规定的水道,向更深更茂的芦苇荡划去。

水道越来越窄了,芦苇齐刷刷向小船倒伏,有时候小船似乎硬从苇丛挤过去,近苇丛处可看到碧水露白白的芦根,二世顺手拔出一根,剥开送两姑娘品尝,两姑娘兴致勃勃地嚼着白嫩的芦根,更兴奋了。一群群鱼的影子隐约可见,有的鱼反不怕人,看船来,仍吱吱地啃着苇根,鱼鳃一鼓一鼓的,甚是有趣。青绿色的苇杆上,不时可看到往上攀爬的长脚螳螂,黑脚蚜虫,花色瓢虫,偶尔还隐见小鸟巢,船娘说那有鸟蛋,鸟母亲可能就在窝里卧着,护蛋哩,不会飞哩。二世想下水为姑娘捡几颗鸟蛋,船娘坚决不许。狭窄的水道湖水透明,可看到枝枝丫丫的一团团水草卧在清水中,有的伸出藤般的手臂缠裹住两旁的苇根,似乎清一色的芦苇丛也不时夹生几颗菖蒲,茭白,红柳,春天的芦苇还未绽放白花,菖蒲却结出黄黄的果实,似独树风姿,又似鹤立鸡群。小爪的水虫在水面悠然地做滑翔游戏,细细的小蛇也游来游去,也不怕人,两姑娘看到,又惊又喜,一人拉着二世一只手,站在船舷大声向天叫喊,寂静的芦苇荡响彻“啊————啊————”的声音,也不知是刚喊出来的,还是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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