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2)

吃到高兴处,老王不能自持地把他盆里的菜汤也倒给了白漠一口儿。虽然老王那一口儿菜汤不禁令白漠感到反胃,但那无休止的饥饿感早已压倒了一切。

“没吃饱。”盆子见底的老王看着还有少许饭菜的白漠,面露悔意地低声哀叹道。

吃过饭后,赵程用衣襟兜着糖果笑嘻嘻地问道:“是要两块儿糖,还是要一个苹果,想好了?”

白漠感到那乒乓球大的小苹果比两块糖更实惠些,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苹果。

咬了一口后,满口的甘甜顿时令白漠惊叹不已,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苹果上吃到过这种甘甜,自己在外面时已是好多个年都没有备糖果了,也许是各式各样的甜品实在是太多了吧,那小小的糖果的“甜”好像真的不需要了,也似乎被遗忘了。

不知为什么,白漠忽然间忆起了儿时的一次过年。

哦,对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拜年。已记不清那时自己是几岁了,大约是五六岁吧。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可以确定不会再大或是再小了,那么那一年也就是1976年或是1977年了。

自己家居住的那个小村子里的人家大多是有亲戚关系的,唯有自己家是下放户。想想离开那小山村已有二十几年了,早已像忘记自己一样忘记了那个小山村,直到此时,在这空茫的生命之河中搁浅,才又想起了那像儿时般色彩纯净的小山村。小山村只有近百户人家,坐落在群山拱抱之中。自己家住在小村的东边,近旁是村中唯一的一所九年制学校,之间仅隔着一条从南山插入北山河套中的溪沟。到南山采野果野菜和到北河套中戏水捉鱼也就成了自己童年生活中最快乐的事。

早上起来,自己刚刚满怀喜悦地穿好那一身令自己兴奋不已的新衣服(那是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得到的,并且只有在过年时才能穿上的),便被父母带出了家门,只嘱咐了自己一句到爷爷奶奶家去待着,然后便不知了去向——大概是串门或是给人家拜年去了。那一刻,自己顿时跌进了孤独与寒冷的茫然中。

自己怀着一种落寞的心情(如果那时自己懂得什么是落寞的话),怅然不悦地走进了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家当然也是沉闷无聊的。不过当看到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不知为什么,那时自己一直以为住在爷爷奶奶家中的姐姐是爷爷奶奶生的)手里握着的一大把铅笔状的糖果时,立刻羡慕而又嫉妒地忘记了一切。

当听到姐姐手中的那一大把糖果是从住在爷爷奶奶家房后的老冯四奶家拜年得来的时,便不顾一切地(那近乎是发了疯的)跑进老冯四奶家去拜年。那寡居的老太太却苦着脸告诉自己说,糖果都给了自己的姐姐,这让自己一下失望到了极点。走出老冯四奶家,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自己忽然想起邻家的一个小伙伴曾吹嘘自己家过年时会准备如何多的糖果,便立刻跑进了那个小伙伴的家去拜年;可招待自己的只有炕头边上的一小堆儿毛嗑,并且里面已多半是嗑过的皮。唉!这仿佛是在自己那刚刚遭受到失望的心上又撒了一层冰冷的灰。

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仿佛那大年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困惑茫然地伫立在孤独寒冷中。

远处匆匆地走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另一个稍大一些,都是平时不大熟悉的(就像现在仍没有什么朋友一样,儿时又何曾有过什么玩伴,自己天生是不大合群的)。听那两个孩子说是要去拜年,自己便在那两个孩子的相邀下,懵懵懂懂地随着那两个孩子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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