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牢内顿时笑声四起。
“他这个能判多少?”老于转向王冬来问道。
“他这个可不好说,看他家赔偿的怎么样呗。死的是老头老太太,还是农村的,被害的家里人要是想开了,反正人都死了,得点钱是真的,也就不能追案了,弄好了也能给个缓儿——他还有个抢夺罪儿呢。”王冬来边说边又捻开了扑克牌。
听到“缓”字,以为丙柱也有可能被判死刑的白漠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丙柱,很难理解若无其事的丙柱为什么还会笑得那么轻松。
“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抢夺和抢劫到底有什么不同?”老于笑着冲王冬来又问道。
“抢夺跟抢劫比可差远了!”王冬来斜睨了老于一眼说。“抢夺和盗窃一样,都属于小破罪儿,只打价值,不打性质,也是三千块钱一年。抢夺和抢劫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抢劫有语言威胁,抢夺是趁人不备,一把抢下来就跑。就差这么一点儿,弄不好就容易变性。咱这号筒子里头的一一七号不就有两个么,都是小偷,在市场上,一个偷完钱包一声没吱,转头就走,另一个看到被害‘醒’了,就掏出刀来威胁了一句。共同作案,结果一个被定的是盗窃,判了一年半,另一个被定的是抢劫,判了七年。”
“要不怎么说宁偷不抢呢,偷轻抢重,沾色要命!”洪波插进来说道。
“像洪波这样的老偷都明白这一点,一看被害‘醒’了,立刻就把东西还回去,逮着也就是打盗窃罪儿。别的罪儿也一样,一刀致死就容易定上伤害,捅两刀就是故意杀人。”王冬来停了一下又继续说起来:“像咱这样犯罪犯的都是傻子罪儿,真有会犯罪的!前两年,我在这里头赶上了一个老太太,人家那才叫会犯罪,犯的那罪儿咱都没听说过,叫什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儿——跟非法集资差不多,量刑上可差远去了,顶款才十年。老太太弄了四千多万,交了五十万罚金,判了八年。就像老太太这八年罪儿,到监狱也押不住啊,花个百八十万不就是回家吗……”
“四千多万可真是‘大’钱儿了,钱一大了,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像咱这样的,怎么挣命都没有用,把脑袋都‘挣’掉了也弄不着‘大’钱儿呀!”老于感慨道。
“给你八尺,难求一丈,人永远都不能和命抗挣!”王冬来说道:
“我十了年前进来时,听说有一种罪名叫‘绺窃’,那个‘绺’字还不是‘柳’树的‘柳’……”洪波故弄玄虚道。
“那是老叫法了,现在早就没有那种罪名了。”王冬来淡淡地说道。
洪波默然垂下头,停了一会儿又拖着他那哭咧咧的腔调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有一回真‘悬’,差一点儿就把脑袋‘偷’掉了,那是五六年前,在机场候机大厅,一个老外提个皮箱,让我盯上了,没等我下手,让当地一个老偷先得手了,走到门口就被机场保安给摁倒了,人家在监控器里看到了。过不两天就上报了,箱子里一百万。那时候还是老刑法,一百万啊,宣儿八十个来回都够了。要不说我命也‘挺大’,要不那时候脑袋就被‘摘’下去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新刑法讲理呢,只要不偷国家金融机构,就是偷一千万,顶款也就是无期。零五号的连占刚不就是吗,四个同案,偷了三十多辆车,打价值打了一百多万,无期罪儿是没跑了,但人家连占刚命好,先被抓住的,不但供出了同案,还协助办案单位把他三个同案都抓住了,弄了个重大立功表现,才判了八年!”王冬来不无感慨地说道。